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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嘎?!」一向乖巧的妹子怎麼鬧脾氣了?

  老哥哥離開,她一定是難過的,可老哥哥走得開心,也不必哭成這樣啊!

  還是她喜歡的小夥子無法娶她,所以她心情不好?唉!到底是怎麼回事嘛!那個可惡的小夥子為何還不敢現身?!

  非魚就像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人家姑娘是急著出嫁,她卻是不嫁;即使他把頭皮搔破了,還是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管如何,他總是疼妹子的,她想哭,想鬧,他就讓她哭,讓她鬧,這麼多年來,她大概從來沒有人可以哭訴吧?

  情不自禁,他伸手輕拍她的背部,一遍又一遍地摩挲,柔聲哄道:「小惜乖乖喔,二哥在這兒,想哭就來找二哥。」

  「二哥……」小惜哭得更傷心了。

  夜深,人不靜;烏雲飄開,一顆燦亮的星星探出臉,照亮了夜空。

  第七章

  自從鐵膽和阿緞離開後,小惜變得十分沉默。

  非魚看了她一眼,掏出一封信,開始念道:

  「非魚孽徒,接汝來信,吾心甚喜,汝在外逍遙快活乎?若已成親,連連偕妻歸返芙蓉村。汝之師娘小歡已生一子,吾初為人父,手忙腳亂,要幫阿火岳父種芋頭、帶弟妹遊玩、為妻兒沐浴更衣,又兼有廟務,法事倥傯,汝師乃非三頭六臂,

  日漸操勞之下,形銷骨毀,容貌日老,真乃嗚呼哀哉。

  「汝受吾之教養,當思感恩,如今為師的有難,當徒弟的理當義不容辭,縱是關山千里,亦應以飛鴿之速返回助吾。若果如此,方為吾之乖徒也。汝之恩師吉利手草」

  非魚念完信,朝信紙吐舌頭,就像平時不服師父的「教導」,對他扮鬼臉。

  「哼哼,這完全是孝女娘娘的口氣嘛!寫得像催命符一樣。是啦,我是該回去了,回去把師父氣得更老!」

  小惜坐在旁邊,正低頭為自己縫製一件道姑袍子,嘴角漾出了笑容。

  非魚見到她微笑,懸掛的心放了下來,愉快地折起信紙。「這信可要保存妥當,萬一哪天我師父出名了,他的「墨寶」、「真跡」可就值錢了,到時候我可以發一筆小財。」

  「二哥要回芙蓉村,那我留在這兒,幫你守著孝女廟分壇。」

  「怎麼可以留你一個人在這兒!你當然跟我一起回去。你不是一直想看我師娘嗎?現在多個小娃娃,你一定更想看了。」

  「我是很想見二哥的師娘……可是……」小惜摸上胸口,那裡有小歡師娘親繡的八卦香包,二哥將這個護身符轉贈給她,或許他當時是無心之舉,但對她而言,意義卻是格外重大。

  已經……重大到心頭擱著一張爽朗的大笑臉了。

  她註定是無法清心了。當尼姑時,為了旁徨的鬼魂流淚;當姑娘時,又為自己的心事煩惱,要她五蘊皆空,實在難上加難啊。

  唉!雖說人生免不了煩惱,可這種煩惱的感覺還不錯,想著想著,就算作夢也會笑出來……

  非魚見她右手撚著針線,左手按住心口,目光不知放在什麼地方,癡癡地朝空氣傻笑,不禁又為她擔心。

  難道她不想跟他走,是為了這兒的心上人?

  正在猜測時,門口走進一個風度翩翩的俊美書生,頓時令非魚心生警戒。

  「小觀音,我今天來求你為我祝禱,保佑我明年考上秀才。」

  非魚涼涼地道:「你不用功,再怎麼求,也考不上啦。」

  「咦?」書生臉色尷尬。「那個……我今天回去就用功,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非魚搖頭道:「我們這裡不拜文曲星,來這兒求沒用。」

  「可是……」書生眷戀地望向小惜。「小觀音很靈,我來求她。」

  小惜避開那癡纏的目光。來者是客,既然人家要她幫忙,她總得做點事。

  「二哥,我來幫趙公子上個香,求孝女娘娘……」

  「小惜,今天不用你忙。這樣吧,姓趙的,你不妨拈個簽詩。」

  非魚不由分說,將簽詩筒塞到趙書生面前。

  「好吧。」趙書生只好抽了一支簽,想要遞給小惜,中途卻被非魚截走了。

  「哇!下下簽!」非魚拿著簽支,大驚小怪地亂叫,又翻了他的簽詩譜。「下下第四十四,江漢思歸客,乾坤一腐儒,片雲天共遠,永夜月同孤。」

  趙書生不解地道:「這是杜甫的詩,怎麼變下下簽了?」

  「我說你老兄不用功就是不用功。」非魚搖頭歎氣道:「瞧瞧這裡,乾坤一腐儒,這不是說你嗎?成日只知道到外頭踏青看美人,把家裡的書放得黴爛了,又怎能考得上功名?再瞧瞧這個永夜月同孤,是說你一輩子對著一顆月亮,孤孤單單的,恐怕娶不到老婆了。」

  趙書生大驚失色!「那……我請小觀音消災解厄……」

  「不不,你的命運這麼糟糕,應該由我法力更高的非魚天師來祈福。」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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