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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在一起久了,就會有感情。」裴遷注視她,神情沉穩,語聲出奇地平靜。「普天之下,盡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都是成親之後才有了夫妻情義,我們有緣相見,已屬難得。」

  「既然是媒妁之言,那你去娶憐香啊,還是其他比我好上千倍萬倍的姑娘也行。」她越說越惱,氣到兩眼昏花,眼前都看不清楚了。「你這塊死木頭!算我給你佔便宜,白讓你摸了,你不必口口聲聲說要負責!」

  「我不只是負責,我是……」

  愛上她了。裴遷凝望這張麗顏:心裡有了篤定的答案。

  他被她迷惑了又如何?他栽下去了;她的豔麗和奔放吸引了他,她就像是黑夜裡的熊熊大火,進放光芒,灼熱了他沉寂清冷的心。

  死亡十年的心活了過來,他重新以年少的熱情看待世間萬物。

  她那雙靈動的丹鳳眼,勾了他的魂、攝了他的魄;他是血性男兒,他再也無法抵抗她似假若真的誘惑。

  然而,在她明豔動人的外表下,他卻隱約感覺著她刻意的疏離。眼前的她,明明眸中帶淚,有若兩汪彌漫輕煙的深湛湖水,在那極深之處,有著難以說出的話語——她還在堅持什麼?只因為她的出身嗎?

  每個人都有他的過往,他也曾經是強盜:至於她過去做過什麼,他壓根兒不在意,因為從此刻起,她將永永遠遠屬於他。

  「以後,你只能有我。」

  「耶?」怎麼突然冒出這麼霸道的一句話?她立即道:「你剛才話還沒講完,怎地轉個大彎了?你說你不只是負責,那……唔!」

  哇咧!她說不出話來了。他!他!他!他竟然拿他的嘴堵她的嘴不給她說話?這是哪一門哪一派的武功絕學?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在親她;:天哪!她五百年的道行啊。

  她下意識就想推開他,可他抱她好緊,他的熱氣瞬間暖和了她的身子,他的粗髭摩挲著她的柔膚,搔癢得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他以舌啟開她的嘴唇,急切地搜尋進來,糾纏住她的丁香小舌,在舌尖輕觸之間,一道奇異的顫慄撞進她的體內,衝破了她緊緊防衛五百年的心門。

  她身軀攤軟,眼皮合起,始終在眼眶裡滾動的熱水掉了下來,滑過她的臉龐,滾進了深深交纏的唇舌之間。

  又鹹又苦!她首次嘗到自己淚水的味道;她不喜歡,更不想咽下肚,正欲掙離他的擁吻,他卻更深入地舔舐,柔柔地吻走她的苦澀,取而代之的是他源源不絕的男性陽剛氣味,有若一顆正在燃燒的日頭,將她燒得渾身滾燙,也跟著融入了他這團烈陽裡。

  迷迷糊糊中,她記起了自己是一個修道的狐仙。

  雖說修行要戒欲,不過呢,她既為人間祓除苦難,就得知道人間事;她沒當過人,也不知男女情事,即便她以各種方式點化癡情男女,但她還是不能理解為何世人總是為情所困;她若不親自經歷,講再多的道理也只是隔靴搔癢罷了。

  好吧,就試這一次,僅僅一次就好喔,她不是放縱,也不是破戒,她是親身體驗,感受凡人抵擋不住愛欲的原因。

  這個理由很好。她繼續沉溺在他的親吻裡。的確,就是這種感覺吧。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纏綿在一起,就是難分難舍,身體燒著火:心中也燒著火,恨不得立刻將兩個結合成一個……

  她的息氣轉為緊促,天哪!她的心跳怎能如此快速,咚咚咚地在胸腔劇烈彈跳,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他察覺她的喘息,狂熱轉為輕柔,以綿綿不絕的細吻灑遍她的臉頰。

  「裴遷……」她不自覺地、喃喃地喚他。

  「靈靈。」他也喚她的名,輕撫她酡紅的臉蛋,嗓音低沉而醇厚。「你騙我,你從來沒有碰過男人。」

  「我哪騙你了?」她雙眼迷蒙,嗲嗓甜膩得幾乎要滴出蜜來。「以前我都幫我家小弟洗澡……」

  「靈靈啊……」他嘴角微微上揚,深黑的瞳眸裡又燃起火花。

  那簇火也延燒到她的水眸裡,她口乾舌燥,又喘不過氣了;雙手扯住了他的衣襟,仰起頭,嘴唇微啟,癡癡地凝望他,渴望著從他那兒汲取更多飽足的氣息。

  四目深深相對,他以掌扶住她的頭,緩緩俯下他的臉。

  寒風勁掃而過,穿越兩人即將碰觸的嘴唇,刮痛了她燙熱的臉頰。

  她猛然醒覺。她在做什麼呀!她太懂得世間情愛的迷障了,她明白道理的;若愛一個人,就會想將他據為已有,也會讓自己沉迷於情天欲海,這就是貪、嗔、癡;而貪嗔癡苦,愛別離更苦,只要生而為人皆苦呀。

  她哪天也可以開壇講經了。

  只有這個大笨蛋才會娶她這個騷貨!他的眼神太深入、太鄭重、太過專注,這是他自作多情,她不能害他。

  同樣地,她人世太深,幾乎生出凡人的情感,這絕對有害她的修行。

  她不能害人害己,她已經學到這門功課,夠了,可以下課了。

  「忘記!南咽阿利耶多修,忘記……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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