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默雨 > 盡在不言中 >


  「誰知道會來了雷雋這傢伙!」呂彩梅又是搖頭歎氣的。「想不到我休完產假回來,又發生這麼多事情。」

  「沒什麼事呀,太陽照樣升上來,我們照樣工作領薪水。」季純純縮縮肩膀,吐了舌頭,笑容純真。「不過,雷經理好像對我有成見,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他說明白,不是他忙,就是我忙……」

  大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牆壁掛鐘指向八點半的位置,一身亞曼尼西裝的雷雋準時出現在國外部的大門。

  他身材挺拔,臉型輪廓深刻,乍看之下,整個人就像是用雕刻刀削出來的精美傑作,英俊,顯眼,軒昂。若代表公司站出去談判生意,必然有不輸老外的卓越氣勢;若是走在馬路上,也一定會吸引不少女人的目光。

  然而在這間大辦公室裡,不僅男人不看他,年輕的女助理不看他,甚至正值偶像崇拜年齡的工讀生小妹見了他,也立刻一頭埋進工作裡。

  雷雋穿越一列列的辦公桌和鐵櫃,神色冷峻,快步疾走,他沒有和同事打招呼,更沒有人向他問早,整個辦公室好像變成了冷凍庫。

  「雷經理,早!」

  季純純微笑喊了一聲,如曬進辦公室的暖陽,頓時化開周遭的低氣壓。

  雷雋經過她的身邊,目光隨意一瞥,語氣平板,邊走邊說:「昨天我交代的事情,請你儘快做完;還有那三封修改的傳真信函,九點半以前給我。」

  「幾點?」季純純轉過椅子,趕忙站了起來,身體貼在她和後面辦公桌的隔板上,微傾向前,眨了眨眼。「對不起,雷經理你說要給你什麼東西?」

  雷雋已經坐到他的位子上,翻開工作日志,準備打第一通業務電話。

  「季純純。」他抬起頭,忍住不耐煩的怒氣:「你看到我放在你桌上的文件嗎?最前面三張信件要修改,你九點半以前交給我簽名,再發出去。」

  季純純很專注地看他說話,漸露笑靨,點點頭說:「知道了。」

  「你等一下。」雷雋盯住她的笑臉,不假辭色地說:「我向來講求工作效率,同樣的話我不喜歡說第二遍,請你最好不要裝傻:還有,我不希望你按時下班,以致延誤當天的工作。」

  「我拿回家做了。」季純純指向他桌上的檔案夾。

  雷雋翻了一下,雙眸依然冷冷地望著她,語氣冷淡:「總之,當我需要助理的時候,我希望能找到人。」

  「雷經理,我想跟你解釋一下……」

  「我不需要任何解釋,既然你是我的助理,就請照我的要求做事。」

  雷雋根本不給季純純說話的機會,說完就拿起電話按了號碼。

  一旁的呂彩梅早已氣得雙手握拳,只差沒大吼一聲混蛋雷雋!再看到季純純桌上一大迭的傳真和檔,她忍不住想仗義執言了。

  「純純!」

  「嗯?」季純純坐了下來,拉開鍵盤準備工作。

  「你還笑得出來?」呂彩梅幾乎整個人趴到隔板上,附著季純純的耳朵說話。

  「走,我們去跟張副總抗議,說你下要當雷雋的助理。」

  「為什麼?」季純純不解地望著呂彩梅。

  「為什麼?!」呂彩梅欲哭無淚,兩手抓了抓,快要抓狂了。「他每天丟給你一大堆工作,態度又這麼惡劣,誰受得了呀?」

  「這就是了。」季純純盯著電腦螢幕,手指敲了起來,臉上笑容彷佛天生長成,始終不曾褪去。「我不當他的助理,在國外部裡頭,又有誰願意當他的助理?你?」

  「我?!謝謝。」呂彩梅大搖其頭,咚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季純純咬下最後一口三明治,繼續進行她的工作,她早就完成第一份修改的傳真信了,這是第二份。

  她不知道雷雋多晚下班,但她每天早上來到公司時,一定會發現桌上堆滿了一堆待處理的業務。雷雋會在上頭用中文或英文寫下簡單的指示,再簽下簡單的三個字母:Ray。

  Ray-a drop of golden sun。季純純忽然想到「真善美」的歌詞,ray是一束金色的陽光;只可惜,現實中的雷,是辦公室的冷鋒。

  她瞥見了玻璃窗外的太陽,一塊日影完完整整地投射在窗邊地上,她不自覺地站起來,走到那塊陽光空間,伸出雙掌,企圖掬取那金黃色的溫暖。

  她足足站了三十秒,心滿意足,再帶著甜美的笑意,回到位子,繼續她繁忙的工作。

  ***

  下午五點鐘,外頭天氣變得陰冷,雷雋陷入沉思,一支筆飛快地寫著。

  當初跳槽到這家公司來,他就有迎接艱巨挑戰的準備,憑著業務人員的敏銳嗅覺,經過一個星期的瞭解,他已經抓到生產行銷之間的盲點。

  「季純純,這份報表拿去影印三份,分送三位廠務協理。」他低頭吩咐,最後簽下他的名字。

  過了十秒鐘,雷雋發現他在跟空氣說話,坐在他前面的季純純沒有任何反應,反倒是呂彩梅回頭瞧了他一眼。

  「季純純,你聽到我說話嗎?」

  「純純!」

  呂彩梅一喊,季純純才從紙堆中抬起頭來,側頭笑問:「什麼事?」

  「他有事啦。」呂彩梅指著身後的煞星。

  「啊,雷經理,你有事情找我?」季純純照例站了起來,掛著微笑傾身向前,十分專注地望著雷雋。

  她又擺這張清純無辜的笑臉了。雷雋不為她的笑容所動,更是嫌惡那對大得過份的閃亮黑眸,在他看來,她就和任何冀求他眷顧的女人一樣,只會故意搔首弄姿,試圖博取他的注意和好感。

  「你可以繼續裝聾作啞,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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