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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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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離開那幾個該死的程家人,回到喜兒身邊啊!」 「我必須整頓被他們搞垮的油坊,我答應她的。」 「那也別成天和他們廝混在一起呀!」侯觀雲簡直是糊塗了,此人明明很清醒,卻盡做令人討厭的事,他索性放開了他,大喊一聲道:「江四哥,我搞不懂你!」 這一連串的動作並沒有撼動江照影,他仍是站立不動,沉聲道:「你父親也是他們其中之一。」 侯觀雲頭一甩,目光如炬,「我不會做我爹做的事!」 「好。侯公子你大智若愚,你過去故意擺闊追求喜兒,好讓她不會喜歡你,一方面應付了你的父親,一方面也為喜兒保全油坊,是吧?」 「這……」好厲害的江四哥! 「你很喜歡喜兒?」 侯觀雲俊臉一紅,怎麼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雖然他總是大剌剌地向喜兒表白,但直接由冷眼旁觀的江照影點了出來,還是叫他有些難為情。 年輕男子的靦腆神色讓江照影看在眼底,他仍很平靜地道:「她傷心難過的時候,請你陪在她身邊。」 「你?!」侯觀雲很難得的想打人了,他握起了拳頭,怒道:「她喜歡的人是你,只有你才能不教她傷心。」 「我喜歡過公子哥兒的生活,她大概對我很失望吧。」 「所以我拜託你,快快改過向善吧!」 江照影嘴角輕揚,露出一個幾乎看不見的淡淡笑容,再低下了頭,以指腹輕撫剛才被抓過的衣襟,確定那雙巧手細細縫過的針線沒被扯壞後,手掌仍按在胸前,這才又望定了侯觀雲。 「那一天總會到的。」 「到底是哪一天?你能不能不要再讓喜兒受苦了?雖然她一樣的過日子,一樣的笑臉迎人,可我知道她在哭!」 江照影喉結滑動了一下,抬眼望向闃黑的夜空,眼睛用力一眨,手掌陡地出力,揪住了胸口肌肉,好似想揪出自己的心。 侯觀雲越說越激動,「我乾脆買下油坊,直接還給喜兒!你再死性不改,我就將你趕了出去!」 「好,這樣最好了。」江照影笑意苦澀,無力地垂下雙手,又像個遊魂似地,晃悠悠地往油坊所在的大街而去。 「江四哥啊!」侯觀雲氣惱不已,雙拳在空中亂揮了幾下。 竟然叫他去陪伴喜兒?他是樂意之至,但解鈴還需系鈴人,害喜兒傷心的人可不是他,而是這位令人摸不清底細的江四哥啊! 喝!他什麼都沒有,有的就是錢!看著吧,他一定會砸銀子買下油坊送給喜兒,再叫喜兒以主子的身分好好教訓江大掌櫃,要打、要罰都隨她,非得叫江四哥知錯能改不可! 這樣……喜兒應該會開心了吧? 他在做什麼啊?侯觀雲仰天一歎,恐怕老天也要笑他癡傻了。 *** 春雷乍動,斜雨紛飛,日暮天色昏暗,街上幾無人跡。 薛府大門前,落下一頂轎子,裡頭走出來的是府邸主人薛齊。 出門多日,拜訪恩師,此時歸心似箭,不像平日步伐從容,而是迫不及待地急欲進門見妻兒。 「薛大人,請留步。」 一個沉穩的聲音喚住了他,他轉頭瞧去,只見門牆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或許是因為雨中久候,男人鬢髮已蒙上一層水氣,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但那神態卻又顯得沉靜,彷若是一株孤立暮雨之中的蒼松。 「你是什麼人?有什麼事?」薛府家人問道。 「小民有事找薛大人。」江照影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油布包,雙膝便跪了下去,拜伏道:「這是小民所寫的狀子,請薛大人重審程實油坊繼承人一案,將油坊重新歸還給程喜兒。」 「你快請起!」薛齊讓他的大動作嚇了一跳,「喜兒的案子我知道,可我不是審理的地方官員,案子也定讞了呀。」 「大人,這案子有問題,小民已經查出梗概。」江照影堅持不肯起身,雙手呈出狀子道:「然小民怕驚動相關人犯和人證,不願遽送衙門,又恐官商利益勾結,多所掩護,小民苦無申冤管道,還懇請大人轉交公正廉明的禦史大人,代為先行查案。」 薛齊見他儀表不凡,言語有條不紊,神色平和而堅定,送的又是宜城頗有爭議的油坊繼承案子,他心中很快就有了定見。 「你先請起。」他接過狀子,點頭道:「我會先行看過你的狀子,若無疑問,我會盡速想辦法的。」 「多謝薛大人!」江照影再度拜下,整個人修伏在濕淋淋的磚地上。 「快請起來。」薛齊三度扶他起來,和煦地問道:「你是哪位?!是油坊的人嗎?」 「我是江照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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