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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後,十歲的程喜兒念了書,學會各項活兒,也更懂事了。

  近日城裡傳著一個沸沸揚揚的大消息,那就是——江家完蛋了!

  爹告訴她,去年先皇駕崩,太子即位後大力整頓朝政,除弊清貪,今年終於查到了利用權勢胡作非為的江家,皇帝立刻下令查封江府財產,再將江老爺和三個少爺押解進京,打入天牢。

  喜兒再也坐不住家裡,趁著爹娘午睡,她又來到江府外頭徘徊。

  等了三天,她不知道小小年紀的自己能做什麼,但她知道,四少爺還在這屋子裡頭,她想幫他,就算是一點點的幫忙也好。

  一輛馬車停在門外,幾個大男人焦急地往大門裡頭探看。

  「琬玉!你站住,我叫你站住!」

  隨著男人氣急敗壞的叫聲傳來,一個年輕少婦滿臉慍色,手裡抱著一個小娃娃,快步地跨過門檻,一看到馬車就要往裡頭鑽去。

  後面追來的男人猛地拉住她的手腕,大聲吼道:「你這是做什麼?!江家有難,你身為江家媳婦竟然要回娘家?!」

  「江照影!你放開我!」盧琬玉用力地扭著手腕,尖著嗓子回吼道:「家裡都快斷糧了,我不回去,難道要餓死嗎?」

  「嗚哇!」小娃娃被爹娘扯來扯去,不禁嚇得放聲大哭。

  江照影立刻放了手,放柔了聲音,急急地道:「慶兒,爹在這兒,你不要跟娘走,給爹抱抱。」

  小慶兒卻是哭得更大聲,只肯用力抱住娘親哇哇亂哭。

  盧琬玉冷冷地道:「江照影,我問你,你會照顧慶兒嗎?你會幫他換尿布、喂他吃飯嗎?我再問你,你記得慶兒的生辰是哪一天?」

  「他……一歲了……」江照影臉色一黯,竟然答不出來。

  「我告訴你!去年八月十七日,我痛得在床上打滾,產婆說是難產,有生命危險,你呢,正在萬花樓跟妓女吃不知道第幾回的賞月宴,隔天早上才醉醺醺地讓人抬回來,孩子都生下來三天了,這才見到親爹!」

  「你生慶兒,我一個男人又哪能幫得上忙!」

  「我不要你幫忙。」盧琬玉也許是抱得吃力了,將小慶兒放到地上,神色悽楚地道:「我只是希望我的丈夫在外頭等我、陪我,孩兒生下來時,你可以馬上見到你的骨肉。」

  「你想這麼做,怎麼不跟我說?」江照影不耐煩地問道。

  「我說話你哪一次理睬了?要你別成日在外頭玩樂賭錢,你不聽!要你別再輕薄丫鬟,你不聽!要你別再去找歌妓附庸風雅,你不聽!要你別再跟那幾個公子哥兒打獵賽馬……」

  「夠了!」江照影怒氣衝衝地打斷她的話,「你既為人婦,就該懂得出嫁從夫的道理,我想做什麼事,你管得著嗎?再說,我也不是不顧念你的想法,你說!我娶妾了嗎?我帶女人回來過嗎?」

  「這也可以拿來誇口?」盧碗王雙眼泛紅,卻是早已流不出眼淚來了,只是哽咽道:「成親兩年來,我受夠了,我要回家。」

  「我不准你回去!」

  「姑爺。」在外面等候的男人好聲說道:「今天是盧尚書請小姐和孫少爺回老家休養一陣,避避禍,畢竟江府……」

  「江府又有什麼禍事了?」江照影怒不可遏地道,「等我打點好,過兩天就上京營救我爹和三個哥哥!琬玉,我要你好生在家裡等我回來,」

  「我要回家!」

  「你敢回娘家,我休書隨後送到!」

  「休就休!」盧琬玉毫無懼色地面對自己的丈夫,字字清晰地道:「江照影,我很後悔、非常後悔嫁給你,說是什麼名門世家,其實卻是一窩蛇鼠,專門幹那傷天害理見不得人的壞事!」

  「你說什麼?」江照影猛地臉色大變,圓瞪雙眼,眉頭皺得死緊。

  「我這一生算是完了,我什麼名分也不要,我只要慶兒。」

  「慶兒是江家骨肉,不准你帶走!」

  「慶兒啊!」盧琬玉趕忙回頭尋找愛兒,怕被丈夫給伸手奪了。

  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幼小姑娘蹲在地上,抱住還在學步尚且站不穩的小慶兒,拿著小手帕幫他擦眼淚,也不知軟言軟語安慰他多久了。

  「小朋友乖乖,沒事了,姐姐陪你,不哭喔。」

  盧琬玉沒有心情和小姑娘道謝,她直接抱起兒子,交給在馬車上等待的奶娘。

  喜兒也站起身,默默地退回江府圍牆邊,她有些害怕,她不太明白四少爺和他娘子在吵什麼,他們吵得那麼大聲,小慶兒都嚇得哭個不停,當爹娘的不都該像她爹娘那麼好嗎?為什麼他們要嚇小慶兒呢?

  「琬玉!把慶兒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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