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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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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兒……」盧琬玉明白她柔順的外表下,有著不容忽視的執拗。 「啊,弄髒琬玉姐姐的手了,我幫你擦擦。小梨,倒茶了嗎?」 喜兒掏出巾子為琬玉擦手,藉機移轉話題。 小梨總是笑她作人成功。自她被迫離開油坊,眾多鄉親為她抱不平,紛紛伸出援手,只要她點頭,不愁沒有吃住的地方,甚至有多樁良緣在等著她。然而,她婉拒了所有的好意,拿出自己的銀子,帶著小梨在這兒租間小屋,開了一間包子鋪,過著自食其力的生活。 這樣的日子,倒也恬淡平靜,鄉親們來來去去,總不忘過來說句話,問候一聲,順便買幾個包子,她皆感恩在心。 「你這巾子……」盧琬玉笑著將巾子拿過來,打算自己擦拭,卻瞧著眼熟,翻看了一下,驚道:「是他的?」 「啊!」喜兒臉一紅,這巾子角落繡著一個小小的「江」字,她平常故意往裡面摺,絕不讓人看見的。「這是我小時候撿到的。」 盧琬玉將巾子還給了她,望見她臉上飛起的紅雲,了然於心。 「以前在江家,這樣的巾子有幾千條,他們很奢侈,擦髒了也不洗,隨便就扔了,我總是看不過去,也曾為這樣的事跟他吵架。」 小梨送上一條乾淨的濕巾子和一杯茶,盧琬玉一邊輕拭手掌,一邊悠悠地道:「我不過和他成親兩年,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雖說為他生了兩個孩子,卻不明白他是怎樣的人,或許,我認識的江照影和你認識的江照影是不同的兩個人。」 終究提到了他的名字,喜兒不覺黯然,捏住了手中的巾子。 「還是沒有他的下落?」盧琬玉問道。 「沒有。」 他走得好快,一下子就不見人影。蘊釀已久的大雷雨更是中斷了尋人的行動,沖刷掉他所有的腳印和去向,從此再無音訊。 「不管他了。」喜兒用力搖頭,努力綻開笑容,走過去看了一下爐灶的火候。「琬玉姐姐,上一籠包子讓長壽拿光了,你可得再等一刻鐘,包子才會蒸好喔。」 盧琬玉捕捉到喜兒一閃而逝的憂傷神情,不禁在心裡輕歎一聲。 她和江照影之間的愛恨糾結,早已恍如前世,消逝於無形;如今,她著實為一往情深的喜兒擔心。 他會回來嗎?盧琬玉不像長壽那麼有把握,她只能求老天保佑,不要再讓喜兒苦等下去了。 第七章 雨雪霏霏,冰涼濕冷,城裡街道泥濘不堪,寸步難行。 一個高大的男人戴著擋雪的竹笠,牽著一匹馬,緩步走在濕泥裡,一雙靴子和袍擺不可避免地沾滿泥巴,但他沒有騎馬的意思,而是不時抬頭望向兩邊屋宇,好像是在散步欣賞風景。 夏日離開,冬日歸來,除了綠葉凋盡,紅瓦鋪上白雪,縣城又哪會有什麼改變呢? 再看一眼就好,他只要走到油坊門前,看到那熟悉的素白身影一眼,然後托個孩子幫他買一瓶麻油,他就可以走了。 「他娘的!」前頭走來兩個披著蓑衣的漢子,一出口就沒好話,「這麼冷的天,老子正躲在棉被睡大覺,竟然叫我出來打油!」 另一個漢子笑道:「小心你回家還要挨駡,上回我去打油,平常裝到我家油罐裡是八分滿,那天竟只剩下七分,我老婆還捏我耳朵,問我是不是半路偷吃油了。」 「咦?」漢子瞧了手裡的油瓶,「難怪我拿著有點兒輕,莫不是換了老闆,舀油杓子也跟著偷斤減兩了?」 「味道也變了。」另一漢子說著就湊過去聞油瓶,「以前聞著是濃濃的芝麻香,現在這個味道嘛,好像摻了老鼠屎似的。」 「我還道我老婆將麻油雞煮壞了,原來是油變了。」 「程耀祖完全不懂榨油嘛,老叔叔也不懂,還狠心將喜兒姑娘趕了出去,實在是良心被狗吃了!」 「喝!說到喜兒姑娘,我倒想念她做的包子。」 「你一說我就流口水了,那還等什麼?走吧,繞一點路到她那邊去,吃上一個熱呼呼、香噴噴的包子,再冷的天氣都不怕了。」 兩個大漢興高采烈結伴而行,手中的油瓶晃動,在冷冽的空氣溢出一股奇特的麻油氣味。 戴竹笠的男人站立原地不動,鼻子已經聞到不對勁的味道,先前因他們談話而深鎖的劍眉又打成一個死結,一對深邃無波的眼眸湧起滔天巨浪,兩拳更是攢得死緊,令手背的青筋一條條盤突而起。 他猛然轉身,牽著馬匹,跟在那兩個大漢身後而去。 送走兩個嘮叨的大叔,喜兒有些難過,這些日子來,有太多人跟她抱怨油坊的麻油不香,人情味也變了。 她該怎麼辦? 「哇!今天生意真好。」小梨故意逗她開心,將蒸籠從灶上搬開,準備收拾。「我們將門關了,趕快來算錢。」 「好啊。」喜兒暫時不去想,也笑道:「天氣這麼冷,天又快黑了,應該不會有客人上門了,可這裡還有一個包子,小梨,你不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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