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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啊!」尖叫聲四起,原來是石伯樂縱身一躍,就要直直落下。

  「咦!這麼多人在下面?」石伯樂這一躍,卻是往下斜飛抱住樹幹,待雙手雙腳一抱牢,立即興奮地叫道:「爹,娘,你們也來了!」

  「伯樂,你不要嚇娘啊,娘年紀大了,嗚嗚!」石夫人淚水狂噴。

  「喔。」石伯樂抱住樹幹滑了下來,雙腳一落地就抱住胖胖的娘親,笑道:「娘,你別動不動就哭嘛,我爬樹就跟走路一樣,不會有事的。」

  「可是……嗚!咦!」石夫人忽然覺得難為情,趕忙推開兒子,破涕為笑道:「都多大了,還抱著娘撒嬌?該不會晚上你也抱……」

  一雙老眼又瞪向那個換上一身勁裝、正慢慢爬下樹的曲柔。

  「晚上?」石伯樂興匆匆地道:「今晚我為爹娘請來最好的素菜大廚,不能再讓你們陪我啃硬蘿蔔了。」

  「啊嗚!」楊西坡逮到機會繼續哀號。「少爺,你不能將豔香閣改成素菜館,一年短收了幾千萬兩……」

  「素菜很好吃啊,做得好的話,一樣可以賺錢。」

  「伯樂,這麼重大的決定怎麼不跟爹商量?」石钜象臉色凝重地道:「豔香閣是石家的發跡事業,從你高祖父開始經營……」

  「結果五代一脈單傳,人丁單薄,積財不積福。」石伯樂接著道。

  呃,嚴格說來,若不是他在這兒充當少爺,石家早就絕後啦。

  「這個,嗯,那個……」石钜象偷瞧夫人一眼,語氣打結。

  「你二十歲才和姑娘在一起,不像我,不、不是我,你爺爺他們十二、三歲就成天跟丫鬟廝混睡覺,當然精血過早衰敗,怎麼生也生不出來了。」

  「老爺,你本事如何我是最清楚了,可別怪我沒為伯樂添上幾個弟弟!」石夫人怨恨地看他。

  「這……扯到哪裡去了!」石钜象趕緊拉回正題。「伯樂,楊大掌櫃顧慮得很周到,關了豔香閣,你叫裡頭的姑娘呀嬤嬤呀龜公呀丫頭小廝哪兒去討生活?我們總得替人家想想。」

  「都安排好了。柔兒,你幫我說說。她好聰明,這都是她的主意呢。」石伯樂語氣興奮地拉過曲柔。

  面對石钜象,曲柔低眉斂目,不卑不亢地道:「石老爺,石家家業很大,用的人也多,只要稍加留心,便可妥當安置所有需要幹活兒的人們;至於姑娘們想嫁人的、回家的,石少爺送她一筆錢,沒地方去的姑娘就請人教授制衣裁縫的手藝,將來可以在石家新開的衣鋪子謀生賺錢。」

  「姑娘們對這樣的安排都很高興呢。」石伯樂開心地補充道。

  「老爺,又花掉上萬兩銀子呀。」楊西坡始終哭喪著臉。

  「哎呀,楊西坡!這是我石家的錢,又不是你的錢。」石伯樂笑眯眯地道:「還是讓你少了中間揩油的機會?沒關係啦,我再給你加年俸,做為補償。」

  「少爺,冤枉啊!」楊西坡臉色驚恐,立刻舉手發誓。「我對老爺少爺忠肝義膽,謹守本分,絕不敢多拿一個子兒,如有虛言,教我立即下痢不止……啊?!」

  「別發誓了,伯樂決定就是了。」石钜象不耐煩地揮揮手,打從他接下家業,再交到兒子手中,這中間不過十年,他一切交楊西坡打理,樂得什麼都不管。如今兒子青出於藍,他得以安享晚年,這就夠了。

  「楊西坡,你話還沒說完,去哪兒?」石伯樂疑惑地望向突然捂著肚子、五官皺成一團、加快腳步跑掉的楊西坡。

  石钜象和石夫人又拉著石伯樂說話,問東問西,而曲柔身為一個非石家人,無人理會她,她也就默默地退到樹下。

  她撿起掉在地上的皮球,輕輕拂去上頭的泥上,轉到大樹後頭,一個人將球丟上了天,自顧自地玩起來了。

  夜深人靜,曲柔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她將床帳掀開一條小縫,黑暗中,依稀見到那個圓滾滾的身子歪在長榻,他兩手抱住枕頭,臉頰側貼在手臂,趴睡在榻上小幾上面,也不知是怕冷還是習慣,有時他會將雙腳縮到榻上,將自己蜷曲得像是一隻小小的狗兒或貓兒,憨憨地打著呼兒。

  這種姿勢也能睡得如此香甜?

  她放下床帳,坐直身子,抓起身邊的一條薄被,卻是有些猶豫。

  她竟然怕他著涼?

  一道明晃晃的白光倏忽照亮房間,隨之轟隆一聲巨響,在暗黑的夜空打下了巨雷。

  她被突如其來的雷聲嚇了一跳;她不怕打雷,而是顧慮著他若驚醒了,她就不好意思為他「蓋被子」了。

  唉,好矛盾的心情。她又將床帳掀開,想看他睡得好不好,驀地又是一聲轟雷,伴著「吱」一聲,一團溫熱的小東西突然撞進她的懷裡。

  她很克制地不驚叫出聲,人也隨著那撞擊的力道跌躺了下來。

  「吱吱……嗚嗚!」小東西發出驚恐叫聲,不斷地顫抖著。

  她察覺懷裡的劇烈顫動,忙摸向那團毛茸茸的事物,此刻又是白光一閃,她清清楚楚地看見那是一隻小白狗——不,是那只小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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