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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這日下午,朱翊錚忙裡偷閒,換上普通平民服飾,偕同換穿男裝的嬋媛,各乘一騎,並轡來到西郊散心。

  跑上一段路之後,兩人放緩了馬匹腳步,靜心欣賞風景。

  兩個侍衛跟在後面百余步的距離,除非是莫追魂陪同,否則沒有人知道這個俊俏少年就是王妃。

  芳草萋萋,青山茫茫,嬋媛想到遠在關外的父親,還有行蹤不明的姐姐和晉哥哥,不覺黯然垂首。

  「你今天不開心?」朱翊錚問著。

  「沒有。」嬋媛發現他早就不連名帶姓喊她「楊嬋娟」,跟她說話時,眼神總是格外溫柔,不像他面對王府其他家丁一樣冷淡。

  「你在擔心楊晉?」他知道他們不是血親,每次想到還是會吃味。

  「他離開兩年了,總是會叫人擔心思念。」

  「我和潞王哥哥三、四年沒見面了,我也不會想他。」

  「那是你們朱家親情淡薄,有了天下,封王賞地,各人只想鞏固自己的權位,誰還顧得了父子兄弟之情?」嬋媛直言無諱。

  朱翊錚不以為杵,他就是愛看她有話直說的神情,反而是兩人夜間獨處時,她倒變得彆扭無語了。

  「你們一家感情很好?」

  「嗯。」嬋媛望看蒼茫原野,想到往事。「只要楊晉在家,像今天天氣這麼好,不冷也不熱的時候,我們就會帶姐……妹妹出來,我騎一匹馬,他抱著妹妹,騎另一匹馬,我們一起奔跑,追逐落日,直到太陽下山才回去,大家都很開心呢!」

  她的笑容有些寂寞,因為那些日子再也不回來了。

  「那我陪你一起出遊,你開不開心?」

  「我也很高興的,王爺知道我悶,就帶我出來走走。」她水靈大眼眨動著,像是流水冷泠,輕訴心語。「王爺對我很好。」

  朱翊錚心頭一熱,那嬌柔模樣讓他倍加憐愛。「你不像新婚時候那麼凶了。」

  「是王爺凶,我才凶啊,」她低了頭,聲音很低。「後來你對我好,就像爹、楊晉、妹妹對我好一樣,我當然也對你好了。」

  這些日子來,朱翊錚才真正體會到「家」的感覺,也深刻明白家人、親人的意義,那代表的是無可分割的親密與情愛呵!

  他策馬趨近她身邊,想與她親近些。

  「說到你妹妹,我記得她十八、九歲了吧?怎麼還不嫁人?」

  這個妹妹就是她自己呀!嬋媛趕忙道:「她要等爹日來,讓爹作主。」

  「我還沒見過你的妹妹,改天帶她過來,讓我問問她喜歡哪一家的公子,五王爺出面說媒,人家總不能拒絕吧?」

  「這……我妹妹很害羞……王爺的意思,臣妾代為轉達便是。」

  他看她微紅的臉頰,輕笑道:「她有你害羞嗎?」

  「她……她真的很害羞……王爺要她出來,她一定不肯出來見王爺的。」

  「還是讓我這個姐夫幫她物色對象?朝中有幾個大臣的公子都不錯……」

  「不要!」嬋媛捏緊了馬韁,有點慌張,有點羞澀,大眼眨了眨,濃濃的睫毛掩住了她的心思。「她說,她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她不會隨便嫁人。」

  朱翊錚深深地望著她,看到她因緊張而握拳的手,不由得伸手拉了她一下,輕輕撫平她的不安。

  後面兩個侍衛看到這一幕,交換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唉!五王爺的斷袖之癖真是嚴重喔!

  朱翊錚可不管別人的目光,他有時候刻意不帶莫追魂出來,一來是想讓莫追魂有時間和喜鵲相處,二來也要讓那些監視他的人知道,他還是不喜歡女人。

  他不願意別人侵擾她的生活,為了讓她避開無所謂的籠絡和邀約,他只有讓人以為他不喜歡王妃,這樣一來,那些小人才不會在她身上下功夫。

  近來鄭貴妃對她冷淡許多,就是他計策成功的最好例證。

  「喂!前面讓讓!」

  幾個兇狠的男人大聲嚷著,一大隊車轎從後頭熱熱鬧鬧地走過來,看那陣仗,幾乎是王公貴族的排場了。

  大明有令,皇室和各級官員的車轎行止,各有不同,不可逾越。然而來人聲勢浩大,馬車裝飾豪華,軟轎鑲金飾玉,朱翊錚想不出還有誰能如此招搖氣派。

  「前面騎馬的,快讓開!國舅來了,誰敢擋路就打死!」

  國舅?朱翊錚冷笑一聲,今天他是老百姓,他不想和那個人打照面,於是扯動韁繩,主動退到一邊去。

  「王……」嬋媛想要問。

  「別說話。」他低聲說著:「是鄭貴妃的弟弟鄭國泰。」

  偏偏鄭國泰在車裡摸膩了身邊的女人,正掀開簾子吹風納涼,看到道旁兩匹駿馬,他暗贊一聲好馬,再瞧見皇族專用的描金鞍轡,他吃了一驚,視線再往上移,就清楚看見馬匹上那位俊逸挺拔的人物。

  「停!停!」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跳下車子,跑到朱翊錚馬下,一骨碌地跪下道:「臣鄭國泰叩見五王爺。」

  人都滾到眼前了,朱翊錚只好擺出笑臉,躍下馬匹。「國泰兄快請起,今天本王微服出遊,就是想玩個痛快,你這麼一嚷,倒壞了本王的興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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