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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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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五手裡捏著她為他拭血的手絹,一手又接過珠花,頓覺兩手沉重無比。 「還有,這個大叔你不要傷心,人死了不能複生,你要好好活下去,幫你未婚妻報仇。」蝶影從懷中摸出最後一對玉鐲子:「這是上等的和闐玉,足夠讓你請個好訟師, 為自己伸冤。」 李四呆了,十年來,就算這幾個患難兄弟也不能如此安慰他。 每個人都停下劃槳,小船在漆黑的水面上隨風飄蕩,像是各人飄泊的命運。 「咦?你們怎麼不划船了?我還要趕回去耶!」蝶影抹了抹眼淚,又伸手撥了河水拍怕臉頰。 「大家走吧!」張三催促著。 「對了,這位大胡千大叔,你還沒說你的故事呢!」 「我沒名沒姓的人,沒什麼好說的。」張三淡淡一笑。「就是家鄉淹大水,小孩餓死了,村人沒得吃,就割了我家娃娃的肉來填肚子……」 「嗚!怎麼會這樣?」蝶影又掉下眼淚,怎麼他們一個比一個悲慘啊!她伸手在懷 裡陶了掏,卻是再也拿不出首飾了。 「姑娘不用給我東西了,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一個。」張三專心劃著冰。 「唉!大叔你在水上載客運貨,這艘船真是太小太舊了,好歹也要翻修一下,這樣好了……」蝶影脫下外衣:「這天氣挺熱的,我不需要穿這件比甲兒,這是四川府綢,布料精細,繡工完美,可以讓大叔買幾塊船板,搭個船篷子吧!」 「你……」張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覺歎了一口氣,天底下哪有這麼善良單純的姑娘? 趙五道:「大哥,我們送姑娘回去吧!」 四個各懷傷心往事的大男人默默劃著船,天上月兒聽了故事,稍微探出臉,又馬上躲回黑雲後面,然後一滴淚、兩滴淚、更多的淚珠兒掉到了人間。 「呀!下雨了!」蝶影舉起雙手遮住頭頂,但雨勢來得急,她身子一下子就濕了。 風呼呼地吹,雨密密地下,小船在風浪中劇烈搖晃,李四大喊道:「不行,走不下去了,快靠岸!」 四隻木漿拼命劃動,河面不寬,但水流湍急,漩渦帶著小船打轉,好不容易快靠近岸邊,兩隻木漿卻撞上石頭,應聲折斷,小船頓時失去平衡。 「姑娘,抓緊了,不要怕!」錢七跳下及腰的河水,想要拉船身靠岸。 「我不怕,好好玩!」蝶影抓緊了船舷的板子,興奮地大叫。 「哎呀!這個時候了,還在玩?」張三也跳下水,一起拖著船身。 蝶影仰起頭,任雨水河水打在臉上,仍是開心地笑著,她這輩子還沒玩過這麼刺激的遊戲,左搖右晃,上沖下沉,震得全身氣血都通暢了。嗯,回家以後,選個風雨天,一定要拉那四個膽小的丫頭到江上玩玩。 突然一個大浪湧來,將錢七和張三腳底掏空,兩人站立不穩,立時跌進河水中,小船沒了拉扯的力量,接連又湧上幾個大浪,一下子就翻倒了。 這太刺激了吧!蝶影還來不及呼喊,人已淹沒在滔滔流水裡。 趙五和李四伸手去垃她,卻是撲了個空,他們趕緊潛到水裡,雙手亂抓,只來得及各自抓到一隻繡花鞋。 饒是他們水性再好,卻也不敢與強勁洪流搏鬥,拼著最後力氣,慌忙又掙回岸邊。 錢七和張三趴在岸邊,問道:「她……掉下去了?」 「怎麼辦?她必死無疑了。」 雨水打在每個人的臉上,沒有人敢下水救人,就怕也會陪上自己一條命。 雨嘩啪啦地落下,似乎要淹沒大地,張三摸了摟懷裡的珠寶,問道:「你們的東西都還在嗎?」 各人摸摸身上的珠寶,點了點頭。 「她是一個好人,我們給姑奶奶磕頭,祝姑奶奶早死早超生,榮登極樂世界,仙福永享。」張三道。 四個大男人在泥濘中跪下,朝著湍急的河水磕頭,拜了又拜。 滂沱大雨中,四人揣緊了珠寶,邁開大步,住新的人生道路而去。 第二章 「我是一個砍柴郎喲!撿了樹枝,砍了大樹,換了銀子養爹爹喲!日頭高高,風雨狂狂,翻山越嶺我最行喲!」 於樵一路唱著自編的山歌,聲音宏亮有力,樹林中的鳥雀也跟箸吱吱喳喳和鳴,他玩心大起,撅起嘴巴吹出清亮的口哨,立刻引得幾隻紅鳩飛到他頭上盤旋。 「哈哈!我不是公島啦!你想跟我生蛋嗎?」於樵伸手逗弄紅鳩,惹得它們又吱吱飛回樹梢。 快黃昏了,鳥兒盡皆出來覓食。山雀在水邊跳躍,小白鷺站在水中啄食,黃鶺鴒掠過清澈小溪,長長的尾翅在水面擺蕩出一圈圈水花,最後它停在一塊白色石頭上歇息。 白色石頭?於樵停下腳步,他來來往往這條山路好多年,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這塊石頭? 他放下沉重的背籃,跳到溪澗裡仔細一看,不覺大驚:「女屍!」 天!又是哪一村的人跑到山裡自殺?他得趕緊報官才是。 女屍伏在溪邊,長長的黑髮纏繞著水草,腳底沾滿了爛泥,倒是一身白衣已被溪水沖洗的乾乾淨淨,看樣子還是個年輕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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