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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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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痛了二十幾年,再怎麼高明的大夫也冶不好了,不要花那個冤枉錢。」於笙像是看透了兒子的心思:「你要出去就自個兒去闖,不要顧念老爹。」 「不,爹,我不是要去闖天下,我們只是出去找大夫。」 「你想去哪裡呢?」 「縣城也好,更遠的武漢也可以,應該會有好大夫。」 「你認為小蝶也住在那兒嗎?」于笙冷不提防地問。 於樵差點噎住,他什麼都沒說,爹怎麼看得出他的目的? 於笙笑道:「你想去找小蝶,就不要拿爹當幌子了。」 於樵放下筷子,急道:「爹,阿樵真的想醫好您的腳,您每天晚上都痛得睡不著,這些年來更嚴重了。」 「用熱水敷一敷就沒事,你不要再費心。」 「爹!我做一個推車,就可以載您走遠路,一點也不費心費力。」 「阿樵,你想見小蝶吧?」於笙仍是要問出癥結。 「爹!」瞞也瞞不住了,只因為不再唱歌,爹就看出他的心事了嗎?於樵道:「我只是想……到了城裡,說不定可以遇上小蝶。」 「遇到她又如何?」 「我遠遠地看著她,知道她嫁個好人家,這就夠了。」 「她真是一個可愛的孩子。」於笙輕喟著,突然下定了決心:「也好,去瞧瞧她,有緣無緣,就看你們的造化了,誰說砍柴郎不能愛大小姐?」 他要阿樵率性而活,要嘛得其所愛,不然就真正死了心,他絕不願意見到兒子為情所苦。 于樵沒想到父親這麼快就答應,他喜道:「爹,不管什麼大小姐了。山裡越來越冷了,我得趕快做好車子,我們儘早上城去。」 他收拾了碗筷,拿到水塘邊清洗。嚴冬的冷水凍得他手指發麻,但他心裡的熱流早就把寒意驅散了。 北雁已南歸,迷路的蝴蝶也回家了。他一直以為送走了小蝶,他又可以恢復過去清靜的日子,但這幾個月來他心心念念的,仍是那只滿山飛舞的小蝶,睡夢裡也全是她燦爛的笑容。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再大聲告訴她:「阿樵哥哥喜歡小蝶!」 於樵穿著蓑衣,推著一輛造型獨特的車子,在綿綿冬雨中唱著: 「我是一個砍柴郎喲!頂著寒風,不泊冷雨。帶了爹爹尋醫去喲!推推拿拿,敲敲打打,無從醫治費思量喲!那個庸醫呀!左思思,右想想,收了銀子最重要喲!」 于笙在車裡聽了好笑,掀開簾子道:「阿樵,別胡亂唱了。」 雨水滑下了於樵的臉頰,他賣力地在爛泥地推車子。「本來就是了,那幾個大夫不會醫,還敢收錢?害我們一點點銀子都快花光了。」 「把錢省著吧!不要再看大夫,我們進武昌府玩個兩天,就該回家了。」 「爹,沒錢還可以再賺,我去砍柴背到城裡賣,咱父子也可以編幾個竹籃,就不信換不到銅板。」于樵開懷地笑著。 于笙見到兒子爽朗的笑臉,也不再多說。「你歇會兒吧!進來躲躲雨。」 「也好。」於樵把推車架好,屈身躲到竹篷子下面避雨。 這輛費心打造的推車沿途吸引了不少日光,車板上是一座小竹屋,平時可讓父親安 坐在裡頭,避開日曬雨淋,晚上被子一攤開,父子倆擠在一塊,又是一張平坦的床,這 一路行來,住宿打尖的費用全省了。 於笙拿出一塊硬餅:「你花了不少力氣,給你充充饑。」 於樵吃著餅,望看天色:「這雨恐怕是不會停了,今晚得找個乾爽的地方停車……」 正在說著,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隆隆聲響,於樵探出頭,哎呀一聲:「那邊山坡滑了好大一片泥!」 於笙也翹首注視。「不知道有沒有人……」 「救命啊!救命啊!」好象是小孩子在呼救,果然有人出事了。 「爹,我去看看。」於樵跳下車子,飛快地前去察看。 一片黃泥中,五、六個光頭小沙彌丟了傘,個個淋得濕透,哭著試圖推動一塊大石頭,可是小孩力氣微弱,又抓不著使力點,結果只是讓地上的大和尚痛得齜牙咧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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