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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得救了!

  她又嗆得咳嗽,差點又鬆開手,他立刻拿左手抱緊她,右手仍緊拉著那道救命繩索。

  「有流木!趕快拉呀!」船上兵丁驚慌大叫。

  不堪大雨沖刷,青鴻山土石崩落,十數根樹木連枝帶葉滾落大江,隨著急遽的水流速度漂來,就像是一群橫衝直撞的水上猛獸,根本令人無從閃避,甚至堅固的兵船也怕被撞出大洞來。

  談豆豆根本看不到什麼流木,只覺繩索催命也似地急拉,卻是避不開轟轟滾滾的如雷怪聲,碰!身子一震,她以為她被彈飛出去了,稍一定神,發現她還是讓端木驥緊抱在懷裡。

  「快……快抓住繩子……」他喊道。

  兩人已來到船側,她依言抓住,卻發現一直拚命求生的他竟然鬆開了她、鬆開了繩索,整個人被江水漂走了。

  「阿驥!」她震駭不已,直覺就想放手去拉他,然而兵船垂降而下的兵丁已快速抱住她的腰,不致讓她跌落。

  「豆豆……」他浮沉在大江裡,曾經深邃柔情的眸光變得渙散,唇角微微向上牽動,似乎還在呼喚著她的名字,身體流過的水面出現一條血河,豔紅的鮮血混在滾滾濁浪裡,顯得格外怵目驚心。

  「阿驥!」她幾欲暈厥。老天!是他替她承受了流木的撞擊啊!

  「你們快救他!」她已被拉到甲板上,立刻又扳住船舷,瘋狂地搜尋那已經沉入大江不見的身影,一顆心絞痛得快要撕裂出血了,只能不斷哭叫道:「阿驥!快呀!快救人啊!阿驥!阿驥!你不能死!千萬不能死!我求求你不能死啊!誰快去救他啊……」

  端木驊和幾個熟諳水性的兵丁早就拿繩索綁在胸腋,另一端由其他兵丁牢牢抓緊,一個個噗通跳下水去救人。

  「阿驥……」她哭倒在地,渾身顫抖得無法自己。

  大雨漸漸小了,天地依然慘黯,波濤萬里,奔流到海不復回。

  定王府。雨過天青,風和日麗。

  談豆豆黑著一雙空洞的大眼,目不轉睛地凝視床上的端木驥。

  可憐的乖侄兒,慘遭流木撞擊,左小腿骨折,頭殼破了一個大洞,命是撿回來了,但人仍然發燒昏迷,三天三僅依然不醒。

  「娘娘,你該去休息了。」定王妃來到她身邊,輕拍她的肩頭。

  「對不起!對不起!」只要見到端木驥的家人,她就自責不已,眼淚跟著就掉了下來。「他是為了救我,王爺,王妃,對不起……」

  「娘娘,這不怪你。」端木行健溫言安慰道:「我們阿驥向來只顧別人,從來不顧自己的性命,我早就懷疑有一天他會累死在勤政閣。」

  「你別看這孩子目中無人,神氣得要命。」定王妃坐到床沿,溫柔地摸摸這個長大了的孩子,笑道:「他很貼心的,每次回府就從前頭找娘找到後頭,就是要讓我安心。他從小到大都不讓爹娘操心,唯一不聽話的事就是不肯娶……」

  端木行健趕緊揪起老婆,偷偷指著目光呆滯的小太后。

  任誰都看得出,尊貴的她苦苦守在這兒,這已經不是自責歉疚可以解釋,而是對床上的男人放下極為深重的感情了。

  「她這麼愛阿驥,這樣的媳婦兒也不錯……」定王妃抹淚道。

  「她可是咱的太后嫂嫂啊。」端木行健頭痛不已。

  「娘娘,喝碗瘦肉粥吧。」端木騮捧來一碗熱粥,臉色凝重地道:「你三天不吃了,總得墊墊胃,免得傷了。」

  「我不餓。」

  「你再不吃的話……大哥醒來,他會不高興的。」

  「唔。」談豆豆茫然捧過粥,茫然喝了一口。

  「啟稟太后娘娘,宮裡有事稟報。」端木驊剛由皇宮回來。

  「說。」

  「寶貴說,賢妃和淑妃娘娘為了搶一盆可做脂粉的玉簪花,已經鬧了兩天。她說娘娘生病不見任何人,她們竟然還想闖寢宮,寶貴已經快擋不住了。另外,有一批放還回家的宮女等著娘娘賞賜說話,若娘娘不去,她們會很失望的。」

  「嗯。」談豆豆茫然舀了一口粥,舉到唇邊又放了下來。「去跟寶貴說,我下午就會回宮。」

  「遵旨。臣立刻派人回話。」

  「娘娘,不如你就先回宮休息吧。」定王妃不忍她疲憊王極的脆弱模樣,又勸道:「阿驥沒事了,這裡有這麼多人照看他……」

  「王妃,求求你。」談豆豆紅著眼眶,哀求道;「讓我多看他一眼。」

  「唉,好吧。」定王妃憐惜地揉揉她的頭髮。誰說這孩子是太后?根本就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姑娘嘛。

  談豆豆放下熱粥,又去牽那只三天來始終緊握的大掌,也不管有人在場,就將臉頰偎了上去,不住地親吻著,哀傷地流淚問道:「阿驥,我們活過來了,可你為什麼不醒呢?」

  屋內其他四人眼睛都直了!原來,這一對的關係遠比他們所想像的還要親密曖味,這……這可該怎麼辦啊?太后該不會被搞大肚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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