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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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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子還好嗎?」一切疑問,只能擠出這句話。 「她染了小風寒,休息一兩天應該就好了。」端木驥如實回答。 「呃……臣、臣回去了。」 「不看看她?」 「宮闈禁地,臣等應在外頭候傳,不得擅入,以免冒犯了娘娘。」談圖禹鼓足勇氣說完。 「可你還是進來了。」端木驥聽得出他的暗示,但他不以為意。「談大人,你我都是讀書人,對他媽的禮教早已滾瓜爛熟。」他看到老人家抖了一下,笑道:「可在什麼情況下,你顧不得這些無聊的規定束縛呢?」 「我怕小豆子有事,我急著看她。」 這也是他的答案;藉由談圖禹說出口,端木驥的心思篤定了。 想她,就來見她:即使她放手,他卻執意留下袍子,好似自己仍能陪著她…… 他恍恍地想著,只是一件衣服,能為她隔絕孤寂,又能給予她溫暖嗎? 「談大人。」他立即為自己劃出一道鴻溝。「我一天為子侄,就會一天恪遵禮法,照顧奉養皇太后她老人家,請勿多心。」 「謝王爺。」談圖禹稍感放心,感覺平王爺真的很「孝順」小豆子。 此時兩人已走出甯壽宮;秋菊開了黃澄澄的一片,海棠紅豔豔地綻放,早開的牡丹吐出濃郁的芳香,落葉花徑邊,兩人漫步閒談。 「為什麼你喊娘娘小豆子?」端木驥問道。 「回稟王爺。」談圖禹回道:「娘娘剛生出來的時候,小小的,圓圓的,滾溜溜的,很可愛,像一顆小豆子,臣和妻子便叫上口了。」 「她七歲喪母?」 「是的。」談圖禹臉色一黯。 「你父代母職,辛苦了。」端木驥一頓,仰望風起雲湧的天際,沉聲道:「六年前的冬天,很抱歉,我沒幫上忙。」 「啊!」談圖禹下料王爺竟然提起舊事,先是愣住,隨即一歎。「都過去了,跟王爺無關。後來臣知道,王爺那時也是自身難保。」 當年,丞相王沖弄權,平王爺當時為兵部尚書,掌天下兵馬大權,王沖在先帝面前搬弄是非,說這個侄兒有弒君篡位的嫌疑;先帝起了疑心,平王爺立即遞出辭表,閉門不出;而他再也看不過王沖結黨營私、敗壞朝政,便寫了一道密折直送先帝,卻在半途為王沖所攔截…… 「本王代天朝向談大人賠罪。」端木驥朝他深深一揖。 「不不!王爺別這樣……」談圖禹慌忙回禮,眼眶微濕。「老臣能活下來,實屬萬幸、萬幸啊。」 「先帝個性固執,忠言逆耳;天車老天有眼,讓惡人先死了。」 一語帶過,端木驥卻仍感驚心動魄。那年過年,他們三兄弟陪同父王依例進宮拜年,卻見王沖變本加厲,意圖軟禁先帝當作傀儡皇帝,他當場拿起痰盂將王沖砸成了「急病」;不出幾日,惡人便一命嗚呼。 由於先帝極好面子,不願臣民得知受到寵臣脅迫之事,因而此事秘而不宣,就連王沖家人也以為老爺是跌倒撞出內傷致死;從此他得到先帝的信任,晉封為平王爺,接下來更擔下輔政的重任。 朝政詭譎多變,即便現今已是政通人和、河清海晏,他還是有不如歸去之歎。活了三十年,倒像是累了三百年。唉!何時可望再度乘桴游于四海,陪她看遍方志所讀過的風俗地理啊…… 想偏了。端木驥拉回心思,還是很誠懇地道:「還望談師傅繼續教導皇上為君正道,皇上秉性仁厚,事母至孝,未染權貴子弟不良氣息,足有成為仁德賢君之望,小王請談師傅費心,為天下萬民謀求福祉了。」 「臣不敢。臣必當竭肱股之力,教授皇上聖人之道。」 兩人對揖再拜,談圖禹一掃心中陰霾,頓生豪氣。過去受點冤屈算什麼!噩夢都過去了,他一定要好好振作,努力輔佐皇上成為聖賢明君。 他無聲地仰天長嘯。抒發心中之塊壘,花白的鬍子飛揚而起,象徵他老驥伏櫪的心志……呵!身邊這只小驥也不錯,很懂得煽動臣子的熱血呀。 「談大人,你不怕我了吧?」端木驥笑眯眯地看他。 「嚇!」怎麼不怕?王爺還是笑得高深莫測啊。 「有空的話,我會讓娘娘回家走走。」 「咦?」太后出宮很麻煩的耶。 端木驥但笑不語。他們的石頭仍擋在那裡,鴻溝也劃得極深,但只要下跌進去,他還是要為所欲為,甚至大膽妄為。 他只願她順心、快樂。 第八章 「這是我的衣服?!」 談豆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敢去撫摸那件式樣簡單的藍棉男子衣衫。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寶物,想都不敢想啊。 「娘娘,咱們一起微服出宮去吧。」端木融笑道。 「我可以出去?!」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遍。 「老祖宗啊,」端木驥叉著雙臂,涼涼地道:「你再問下去,天就黑了,那麼你還是留在甯壽宮孵蓮花種子吧。」 「不!我要出去!」談豆豆搶過了衣服,一眼看過去四個男人……呃,不好意思,阿順公公算半個好了,他們皆已換了尋常百姓衣袍,一副準備出宮去玩的模樣了。 「嘿,有我阿騮保護娘娘……」端木騮胸脯拍到一半,接收到大哥瞪過來的眼光,忙改口道:「娘娘有大哥保護就夠了,我保護阿融啦。」 阿順也開心地催促道:「娘娘,這是新衣喔,照我的身材裁的。平王爺說不能讓娘娘穿我的……」 「還不去換衣服?!」端木驥喝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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