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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由於屈仁與她倆不同,在路口分道揚鑣,她便騎上單車,迎向風雨中的家。

  騎著騎著,她突然像是看見什麼似的,立刻棄車奔向前。一輛計程車在轉彎時不慎撞到路旁的一位小朋友,肇事車輛停也沒停,反而加速逃逸。

  她奔到小朋友身邊,並抱起渾身是血的小朋友尋求路人的支持,幸而,在這人情尚未完全淡薄的社會,有熱心的路人幫她攔了計程車,立刻直驅醫院。

  受傷的小朋友腦部受創,必須緊急動手術。由於尚未能查出小孩的家人,屈仁只擔心地守候在手術房外。

  時間在漫長等待中流逝,風而卻愈來愈強,漫長的手術過後,她只能焦慮地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等著,幸好,手術過程一切項利,小朋友的命算是撿回來了,知道這個消息,她倚靠著醫院的白牆,長長地了籲了口氣,心上一塊大石也落了下來。

  緊繃的神經一松,屈仁這才想起自己必須要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她奔跑至醫院公用電話,沒想到兩部投幣式電話竟同時掛出停用的訊號,本想到下一樓找電話,但才步下幾級階,她便在樓梯遇上幫她報警的義工小姐。

  義工小姐興奮地告知,在警察的協助下,已聯絡上小朋友的家人,他們目前正趕來醫院中。

  屈仁興奮之情溢於言,頓時又忘了自己下樓的事,立刻與她一同上樓。

  小朋友的父母大約在下午六點鐘趕到醫院,而屈仁,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們在看到她,臉上所流露的感激神情:他們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用微顫的雙手說明……他們內心無限的感激。

  小朋友的父母既已來,她也可以離開了,她婉拒了他們送她回家的提議,帶著盛滿他們謝意的心,獨自一人離開醫院。

  步出醫院,只見風雨比想像中的大。原本繁鬧街道也冷冷清清,商店早早已拉下鐵門防止颱風的侵襲。

  站在醫院門。屈仁望著呼嘯不停的風雨躊躇了一下,她摸摸口袋中僅有的零錢想,這點錢根本不夠她搭計程,何況她也不敢搭,這時她不禁有些後悔剛剛婉拒了小朋友的父母送她回家的美意.

  她轉身步入醫院,找到了一樓的公用電話,撥了家中的電話號碼,想請父親來接她。但家中電話一直在使用,打了幾通均無法順利接通。

  屈仁掛上電話,算了!還是自己想辦法,這種天氣還要麻煩爸爸出來接,實在也有些過意不去。雖然不曾在這種颱風天下在外面行走,但凡事總有第一次啊!沒什麼好怕的!

  她到便利商店買了件薄薄的塑膠雨衣,便踏上回家的路上。這雨衣雖不耐用,但多少發揮了擋風遮雨的功用。

  她就這樣冒著風雨向前,沿途還要問避掉落的招牌與路樹,過程驚心動魄。

  此刻,她才深深體會到為什麼要放颱風假的原因!因為,颱風真的好可怕!

  事實,她真的高估了自己忍受力。在市區,街上行人雖少,但感覺上還沒有什麼恐怖,沒想到一到郊區,怒吼的風聲更加肆無忌憚,強大的風雨、無盡的黑道,仿佛像張牙舞爪的巨獸在後頭不斷地追趕著,讓她膽戰心驚,她也只有更起勁地向前,拼命地往前沖。

  仿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終於,家門在望。不遠,家中所透出的光亮溫暖。屈仁她幾乎熱淚盈眶,她使足了全力,奮力想奔往家的懷抱,但她萬萬沒想,家中等待她的不是溫暖的燈光,而是一場比強烈颱風更猛烈的風暴!

  米媽媽冒著強大的風雨來到屈家,一進門,便環視客廳中的人急問道:「怎麼樣?小仁回來了沒有。」

  對她做出回應的人是屈愛,她對著米媽媽驚懼地搖頭。

  「真是的!這麼大的風雨……希望她沒事才好!」木媽媽擔憂地道。

  「平良,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報警?」隨著風雨不斷地增強,方蘭心中也有些慌亂。

  屈平良井未回答她的話,他只是用森冷的目光射向屈愛。「再問問其他的同學知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爸……」屈愛為難的看著父親。「可以打的地方都打過了,她們……沒有人知道小仁去了哪裡。」看著母親擔憂的面容與父親極度隱忍的憤怒,她竟然有些擔心起屈仁的安危來了。再怎麼樣恨,畢竟她也是自己的姐姐啊!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華,只有颯颯的風聲呼嘯過每個人的心頭……

  突然,砰的一聲,門被人從外推開。

  屈仁忍著刺骨的寒風與渾身不斷的哆嗦,直接奔進客廳。看著客廳中端坐的家人,她一邊脫下已殘破不堪的雨衣,一面道歉:「對不起!讓大家……」

  話還未說完,背後一抹陰影罩頂令她回過了頭。「爸……」

  「啪」的一聲,一個狠辣的巴掌伴隨著一道劇痛襲上她的面頰,屈仁踉蹌地後退了數步後跌倒在地上,她捂著臉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父親。

  屈平良揚手打了她一巴掌的這一舉動,恰好落入由外走入、整個下午擔憂不已的米天冷眼中,他時呆愣在原地。

  「既然你心中沒有這個家,還回來幹什麼?滾出去!」屈平良冷冷地、絲毫不帶感情的說道。

  不!不是這樣的!屈仁巍巍顫顫地起身。她想解釋、她要解釋、她必須解釋,她不想讓大家再誤會她!

  「爸,我——」

  她啞著聲音想解釋,但低低的聲調卻全淹沒在屈父的吼聲,「不要叫我,我沒有那種資格!」他抓住她的肩,痛心疾首地:「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要折磨我們大家是不是?小愛已經差點沒命,你還想怎樣?你到知不知道什麼叫感恩?你又有什麼資格讓人家三番兩次不斷地為你擔心?」

  他用力地搖搖她的纖弱肩,「我真是後悔,十八年前為什麼會突生婦人之仁收養了你?」

  屈平良說,用力放開了她,令她重心不穩的身子搖搖晃晃地撞向身後的鐵架,架上的花瓶搖晃了一下,似乎想親近地面似的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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