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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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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生和非親生的孩子,真的有這麼大的不同嗎?她用哀傷的眼詢問母親,方蘭狠心地別開了臉。 怕屈愛鑽牛角尖?她慘然一笑。那她呢?母親怎能如此的狠心?她嚴重懷疑,如果今天立場顛倒,母親會不會如同現在一般求著屈愛? 不會!她告訴自己。直到現在、直到這一刻,她才深深地瞭解到一個事實。不論她多麼努力、多麼委曲求全,在這個家她和屈愛的地位永遠是無法畫上等號的。為什麼?同樣是屈家的孩子啊!難道就因為她是養女、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她想哭,眼淚卻一滴都流不出來。為了這個家,為了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她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 「媽,如果這是您希望的……我會當個聽話的孩子,您可以放心,我永遠不會去和屈愛爭什麼。」她微顫著身子起身,對母親道了聲晚安後,立刻沖上樓。 望著她離去的孤傲背影,方蘭眼中的霧氣頓時凝結…… 屈仁一口氣爬上了頂樓。仿佛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靠著矮牆,她再忍不住地抽噎起來。她不敢哭出聲,委屈的淚水卻如泉湧般不斷地落下。 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擠不出一滴淚。 屈仁整個人明顯地消沉。唐荷與孫子倩雖已察覺到她的異樣,但即使兩人聯合逼供,始終也無法逼她說出原因。 那之後,屈仁果然遵守對母親的承諾,開始刻意躲避米天冷。她不再與米天冷出去,不再到頂樓,不再到社區公園打球。只要有空暇時間,她就像個自閉兒一般,整天將自己關在房間,怔愣地望著米天冷送給她的一株小仙人掌發呆。 相對的,心細的米天冷也察覺她對自己的疏遠,但他選擇相信她的說辭——工作太累的緣故。因此,幾次的邀約遭拒,他也不曾刻意地追問她。 這天,從便利商店下班後,屈仁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家,一進門,便接到米天冷的電話。 「小仁,晚上有空嗎?可不可以到頂樓來一下?」米天冷雀躍的聲音自話筒彼端傳來。 理智讓屈仁直覺地想拒絕,但情感令她的內心充滿矛盾。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聽不到她的反應,米天冷頓了一下,關心地問:「小仁,你怎麼啦?不舒服嗎?怎麼不說話?」 他的關心話語令她眼眶一紅,她急忙地道:「我沒事。」 屈仁在內心告訴自己,是該有個了結的時候了,事情不能再這樣繼續拖下去,逃避不是辦法,拖下去只會令更多的人受傷害。本來嘛,介入的人就是她,也到了她該退出的時候了。何必眷戀,何必不舍,好戲總有落幕的一天,何不就趁今晚將所有的事情做個交代…… 她勉強地提起精神,答應了他的頂樓之約。而後頹然地放下電話,心中像有千顆大石般壓在心頭,胸口悶得幾乎無法呼吸。 而這「頂樓見」三個字正好飄進剛走下樓的屈愛耳中,她怨懟地瞪著呆若木雞的屈仁,一絲強烈的恨意又爬上她美麗的眼底。 屈仁帶著無比沉重的心情上了頂樓。一開門,跟前的景象令她愣在原地。 一株高大的沙漠型仙人掌映入眼簾。她望著米天冷,眼裡滿是疑問。米天冷則笑吟吟地倚在矮牆邊,享受地看著她臉上的驚訝表情。 「喜不喜歡?」米天冷走到她身旁。「以前我只買得起小株的送給你,今天我剛領了薪水,終於有能力買份真正的禮物送給你。」他的嘴角漾著滿滿的笑意。 望著有半個人高的仙人掌,屈仁的心如翻江搗海般澎湃不已,久久說不出話來。良久,她才垂下眼簾低低地道:「你沒有必要對我這麼好的。」 米天冷笑著拍拍她的肩,「傻瓜!我不對你好要對誰好?」 聽到這樣的話,屈仁再也忍不住地偏過頭,不讓他看見滑落臉龐的淚珠。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樣,米天冷愕愣了一下。「不喜歡嗎?」他伸出手,想扳過她的臉,不料卻見她如驚弓之鳥般地躲開。 「你真的沒有必要對我這麼好!」屈仁激動地低吼。 她反常的舉動今米天冷感到不解,他緊蹙的眉頭溢滿關切:「小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屈仁緩緩地面向米天冷,哀傷地凝望著他,將他的關切鎖入心底。為什麼他總像一片廣大無邊際的大海一般,包容她所有的任性與驕縱?為什麼他要對她這麼好?他這樣……她怎麼能還得起? 不要!她搖著頭,她不要他這樣,她不要他對她這麼溫柔!但這教她怎麼忍心說得出口?她黯然地垂下眼瞼,讓矛盾啃噬她的心。 霎時,母親乞求的目光與屈愛含恨的眼神又迅速地掠過眼前,讓她的心像挨了記悶棍一般。不!不能再猶豫了,母親與屈愛都是自己摯愛的家人,如果她的退讓能夠讓一切都回復原狀,那麼她願意犧牲自己的感情。 強逼自己狠下心,屈仁終於說出了一句違背良心的話:「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米天冷聞言,微微一震,隨即笑了笑,「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他溫柔的笑令她的心揪緊,她別過臉,以近乎乞求的語氣說道:「我們……就這樣算了吧!」 她哀傷的語氣和眼神讓米天冷心疼心驚,眉頭深鎖,他不解地問:「為什麼?為什麼突然……」 他的話被屈仁粗魯的打斷:「沒有為什麼!我們根本就不適合,為什麼要勉強在一起?」 米天冷一愕,訝異地說:「勉強?」他不相信她會這麼說,直直地望入她的眼裡,期盼從她眼中讀出任何開玩笑的意味。 「對,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我不想繼續勉強自己去配合你。」屈仁逃避地轉過身,痛苦的閉上了眼。 米天冷全身一震,心像狠狠地揍了幾拳般。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他怎能相信這些日子來的一切,只是她勉強配合自己所虛出來的假像,這教他怎能相信? 對著她的背影,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沒有!你不懂嗎?我只不過厭煩了這一切,厭煩了你,我不想再繼續委屈自己,你懂不懂,懂不懂?」他柔情的追問令她的感情幾乎瀕臨潰堤,她轉過身,借著歇斯底里的大吼以掩飾內心真實的情感。 米天冷面如死灰地看著她,良久,他才緩緩地吐出一道令人心碎的低喃:「這真的是你心中想說的話?」他仍舊不願相信這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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