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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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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人不會樂意看到我。」 「怎麼會?」她沉聲道。其實,她也知道父母一向對嚴大剛有偏見,尤其是她任教職的父親更將他視為毒蛇猛獸,嚴厲告誡她不准與他接近。當然,父親的話對她而言一向供參考而已。 嚴大剛見她沉下臉,知道她不喜歡聽一些階級差距的話,遂立刻轉移話題。 「你現在好不好?聽說你爬山摔斷腿休學一年,沒事了吧?」 屈仁搖搖頭,對他做了個鬼臉。「你看我像有事嗎?」 「沒事就好。」他點點頭。 「你在臺北過得好不好?怎麼突然要回來?」屈仁饒富興味地問,沒注意到嚴大剛眼裡的一絲落寞。 「馬馬虎虎,還過得去。」他苦笑一下,神色有些黯然。「我祖母昨天過世,我回來奔喪。」 屈仁聞言,立刻又驚訝又難過地掩嘴:「對不起!」 「沒關係,我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祖母,如今她走了也好,省得再被我氣得要死不活。」 雖然他極力將語調說得輕鬆,但屈仁知道,此刻他的心一定在滴血。這世界上和他最親的人是他祖母啊!他一直想多掙點錢好讓祖母安度晚年,卻沒想到……她難過地看著他。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好不好?你這樣會讓我感覺在你面前一點秘密也沒有!」嚴大剛有些激動。 她垂下眼簾,心生歉疚地搖搖頭。「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他緩緩地搖頭。「我現在心很亂,還沒決定怎麼做。」他抬起頭,眼裡閃著一絲期待:「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我不想一個人,你有沒有空?可不可以陪我到海邊走走?」 「當然沒問題。」 她爽快的回答換得他感激的一眼。他發動了引擎,向她示意地拍拍後座。 屈仁把原本斜背的包包放到背後,絲毫不避諱地大腳一跨,坐上機車。嚴大剛叮嚀她抓緊自己後,便加足了油門,摩托車往前呼嘯而去。 正和同學在樹下討論功課的米天冷,聽到路旁呼嘯而過的機車聲,不禁皺起了眉。不經意地瞄了一眼,意外發現車後座的背影有些熟悉,他詫異地挑高了眉。 「天冷,怎麼啦?」同學對他突然的分心感到不解。 「喔,沒什麼!」他一笑置之,掩飾性地帶過,但心中的狐疑愈來愈擴大。 一年一度的聖誕節對於篤信天主教的屈家而言,是個非比尋常的大日子。 每到十二月初,屈家總會在家中後院豎起一棵巨大的耶誕樹,樹上掛滿七彩的鈴鐺以及各式各樣的小飾品,一串串閃亮的小燈泡,把過節的氣氛烘托得淋漓盡致。 這一天對屈仁來說,更是個值得期待的日子,因為每年的這一天,全家都會團聚在一起。當晚,大家會圍坐在鋪著白色桌巾的方桌旁,啜著香醇的紅葡萄酒,吃著母親親自準備的耶誕大餐,在天南地北、談天扯地的歡笑氣氛中歡度聖誕佳節。 那種流動在彼此之間的濃厚親情是輕易就能撼動她的心,她喜歡那種全家人聚在一起,毫無距離的感覺,讓她在此刻才真正感覺到自己也是家的一份子。 由於聖誕節剛好是禮拜一,因此有兩天的連續假期。週六晚上,家中成員便陸續回巢,客廳中人聲鼎沸,把平日安靜的屈家擠得熱鬧非凡。聖誕節未到,大家已經你一言我一語地猜測今年會收到什麼樣的耶誕禮物。 星期日一早,不受昨晚笑鬧到淩晨兩點的影響,屈仁還是如往常般起了個大早,六點半不到就已穿上運動鞋,神清氣爽地準備到社區公園打籃球。受到米天冷不小的刺激,最近她練球練得頗勤,她把上次慘敗的原因完全歸咎於自己的疏於練習以及過度輕敵。 屈仁躡手躡腳地步下樓梯,小心翼翼地不想吵醒熟睡中的家人,但她經過父母房門口時,門內傳出的啜泣聲卻令她詫異地停下腳步。 母親在哭?為什麼?她納悶地想敲門詢問,但父親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高舉的手震驚地停在半空中。 「不要難過了!小仁有早起的習慣,萬一讓她聽見怎麼辦?」 事情和她有關?屈仁的腳像被強力膠黏住一般一動也不動,好奇的情緒淹沒了偷聽的罪惡感。 「我睡不著!我一閉上眼似乎就看到劉東仁那張佈滿鮮血的臉……平良,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母親低低的啜泣聲從門內傳來。 「只是一場噩夢罷了!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難道你還無法釋懷?」屈平良歎道。「這十八年來,我們把小仁視如己出,相信劉東仁夫婦地下若有知,也會感激我們把他們的女兒照顧得那麼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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