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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在爾虞我詐的商場打滾幾十年,老人家練出一身識人的好本領,她能夠一眼看穿人性的善與惡,倪瑪雅這孩子雖構不上她訂出的標準,但倒也無可挑剔。

  「娶妻娶德。」她從沙發上站起身,「就算是乞丐又如何,一個人的內在涵養勝過外在的一切。」

  想要成為張氏家族的媳婦,善良是首要條件,品德是必備條件。

  美貌、財富如夏天果實,容易腐化,不能長久。美麗可能被時間消磨、被疾病毀壞,財產可能因突然變故損失、處理不善賠掉,唯有美德歷久不變。

  「人美心醜,不如人醜心美,對不對,阿祖?」張承浩有感而發。

  「要比身分不如比善良,要比家世不如比賢淑,對不對阿祖?」張承瀚舉一反三。

  「沒錯。」老人家點頭,往玄關定去,準備離開。

  「嘿,時代在改變,阿祖的觀念也在改變。」張承浩挑了挑眉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她是我們家阿祖嗎?」張承瀚訝異得直眨眼,「我們家阿祖什麼時候思想變得這麼開通了?」

  兒孫不間斷的驚呼聲,抽氣聲、讚賞聲,頻頻在她身後響起,踏出屋外的老人家,嘴角忍不住的微微上揚,望著下雨的天空露出一個微笑來。

  「走吧!到隔壁阿泰家去。」她打開雨傘,對著一旁的大兒子說道,打算去見見另一個曾孫媳婦,「聽說承安的媳婦,體重是他的兩倍?」

  張鎮濤撐開傘,楞了一下後才陪母親走往二兒子張永泰的宅邸。

  「媽,你形容得太含蓄了,是好幾倍。」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男女不親授,乾坤不並肩,同車勿並坐,路行分前後,乾坤勿私語,私密勿交談。」

  微楞的站在張承恩房間前,倪瑪雅仰頭吟哦,不懂他無緣無故在門口掛個告誡紙軸做什麼。

  「男女界限清,三清四正嚴,正容並正色,正心並正言。」

  他吃錯藥了是不是?早不告誡、晚不告誡,偏偏等婚事已定,才來告誡她男女有別,不會嫌太晚嗎?

  咦?門怎麼打不開?

  她錯愕的盯著門把,不死心的再轉動一次,停頓一下,她固執的又轉動一次,再停頓一下,她不放棄的又轉動一次,來來回回重複著相同動作,無論她左轉右轉幾次,門把不動就是不動。

  他把門鎖住了!

  怎麼會這樣?她不解的眨了眨眼,想不透他為什麼要把門鎖住?

  視線往上移向告誡文,再下移回門把,她呆了好幾秒才融會貫通,領悟出他掛告誡文的用意。

  他鎖門的目的,就是不准她再進入他的房間。

  為什麼?疑問再度盛滿她的雙眼,她舉起手,想敲門叫他出來問清楚,同一時間,「啪」的一聲,門鎖彈起,房門開啟,他出現了。

  「你把門鎖住了!」她放下手,委屈的語氣有幾分指控的意味。

  張承恩沒說話,眼神冷漠的看著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明白的顯示出他是故意的。

  她感覺得出來,他刻意要疏離她。

  「你怎麼了?」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她很不能適應的面對他。

  她求和的朝他定近,幾乎在她雙腳有所動作時,他高大的身軀立刻往前栘,防止她闖入般的堵在門口。

  他壯碩的骨架填滿她的視覺空間,擺明不給她任何可鑽進他房內的機會。

  倪瑪雅被迫後退一步,很是困惑的仰高小臉望著他,無法理解他為何突然間把她列為拒絕往來戶,甚聖嚴禁她再踏進他房間半步。

  「我……不可以進去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莫名的有股難受的感覺在她體內蔓延開來,她不喜歡他看她的冷漠表情,像是手指頭不小心被針紮到般的不舒服。

  「你的東西我已經叫鄭百鳴替你搬回你的房間了。」他語氣冷淡得幾近無情,甚至擺出主人的架式,提醒她卑微的身分,不准她越雷池一步。

  只要有希望,他絕不放棄任何可掙脫命運枷鎖的機會,在大事末抵定前,他會謹記教訓,不落人口舌的和她劃清界限。

  亡羊補牢,猶未遲也。

  和她保持距離是必要的,如果她能夠不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會更好。

  「你還在生氣嗎?」察言觀色她最厲害了,下午阿祖和張爺爺走後,他就一直臭著臉,生悶氣到現在。

  她看得出來,他在氣自己太大意,責怪自己太粗心,才會讓事情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對不起。」敏感的她,察覺得出來他隱抑在體內的憤怒。

  張承恩嘴裡不說,心裡的確在怨恨她把秘密洩漏出去,害得他不得不向命運低頭,被迫交出未來,和她束縛在一起。

  他原本有機會反撲,卻被她搞砸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我們握手和好好不好?」她不要他們的關係變成這個樣子,她想要恢復以前的相處模式。

  「打了人再跟他道歉,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彌補過錯嗎?」他表情嚴肅,目光淩厲的瞪她,完全與之前的他判若兩人。

  倪瑪雅兩眼大睜的看著他,感覺像被摑了一巴掌,一股突然湧上的痛楚在胸口泛開,五味雜陳的滋味使她分不清是苦澀或是酸澀,只覺得心突然揪緊很難受。

  他在責怪她、埋怨她!

  他嚴厲的聲音充滿憤怒,仿佛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她沒醉得一塌胡塗,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今天就不會發生他們必須訂婚的事。

  若不是家中長輩施壓,他根本不想和她訂婚,他從來就不想和她訂婚。

  揚了揚濃密的睫毛,她微微垂下眼瞼掩飾受到傷害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追源禍始,錯誤的確是她造成的,如今只要能夠消弭他的怒氣,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以後你少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原諒你。」

  氣憤蒙蔽了理智,他失去冷靜說出的殘忍話,如一把利刃,狠狠的捅進她的心臟。

  這句鏗鏘有力的話,猶如發自他內心肺腑深處。

  倪瑪雅僵住,喉頭像被突如其來的東西梗住,震驚得無法言語,整個人失神得宛若靈魂出竅般,呆若木雞的瞅著他,完全反應不過來。

  「砰」的一聲,張承恩冷漠的注視她片刻,便無情的甩上房門。

  他要斬斷兩人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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