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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已在雍城四周圍集結,只等王下令,給他來個甕小捉鱉,包准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請大王裁示。」蒙由面朝著呂征,欠身道。

  「傳令下去,親自征討叛賊,凡得到賊首項上人頭者,就地封為徹侯,賜錢百萬,食邑萬戶。」

  繼而他以嚴厲的口吻詢問蒙由。

  「政是否在那個老女人身邊派了護衛。」

  「是!」

  「撤了他們。」

  「大王!太后她畢竟是……」蒙由猶豫著。

  「我管她是什麼東西!是她先不要我和政的,就任由她去自生自滅吧!若是叛亂平後,她還活著,那是她命大,任何人都休想要我去救她,我不考慮在她死後鞭屍,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是……」蒙由應聲著,心開始往下沉。

  不可避免的,呂征想把他內心忿恨的怨氣,發洩在這聲戰事,甚至以後無數場戰爭中,他將把這個混亂的世界染成血紅,要所有人為他的失去付出代價。

  嬴政並不是如此打算的啊!在狂怒中,呂征的想法開始和嬴政的戰略背道而馳。

  蒙由暗忖度著,他該如何做,才能力挽狂瀾,把呂征拉回正常的軌道上呢?

  蒙恬匆匆忙忙的下去傳旨後,呂征和蒙由各有所思,而且顯然是對立的。

  遭受到一連串打擊和刺激的梅姬,好不容易才從半昏迷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她滿懷愧疚,微顫抖著身軀,吃力的爬向呂征,用著企求原諒的可憐眼神望著他。

  「呂征,我……」

  「滾!」心灰意冷的呂征不念舊情的一腳將她踢開。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害我失去了政,我就讓你永遠得不到我,你等著!我不把你折磨得不成人形,我絕不放手。」

  「你……」承受不住再度打擊的梅姬,當場崩潰的昏死過去,不省人事。

  回到了寢宮,呂征命蒙由取出嬴政慣用的戰袍、長劍。

  呂征輕輕用手撫摩著這些遺物,難掩悲痛的,任由熱淚湧出,滑過他粗獷的臉頰,滴落在黝黑的鐵甲上。

  「你知道,他一直是我的心,他的世界……」聲音哽咽得說不下去。

  「是!我知道……」蒙由泣不成聲,當場別過頭去,兩行痛楚的眼淚落下。

  是的,嬴政一直是他的心、他的良知,現在嬴政不在了,他失去心和良知,唯一的世界崩潰坍塌了,他還擁有什麼,除了征戰,還是征戰,他成了無神無主的軀殼,只懂得殺戮、毀滅的戰爭機器罷了。

  在披上戰袍的刹那,呂征暗自在心裡發下了重誓,等完成嬴政交付給他的任務後,他想辦法去想找嬴政,不論要付出多少代價,或血流成河,或是世上所有的財富,他都在所不惜。

  嬴政的離開,所帶來的不是平靜安詳,而是一場充滿血腥味的風雨。

  時年是西元前二三八年,嬴政二十一歲,呂征二十二歲……

  西元一九九七年,西安東北市郊

  傍晚,陡起的一陣狂風,吹得滿天烏雲盡散,僅留下稀鬆零散的殘雲,在浩瀚的天際漫遊著,夕陽的餘暉,再度照耀在這一片黃土地上,給微涼的氣溫,帶來最後幾許暖意。

  粗獷寬廣的地面上,仍只見黃沙滾滾、煙塵彌漫,每個人都將所有的精神專注在自己的角色上,沒有人有多餘的閒暇去注意到,這世上平空消失了一個人,然後又平空莫名的再度出現。

  唯有他,看到曼丘葑分毫不差地落在他的懷抱裡時,他的呼吸和心跳幾乎快要停頓了。

  從她離開,到她回來,這期間雖然僅隔了幾十分鐘,但對他而言,卻像有幾十個世紀之久。人說度日如年,他卻是度秒如年,不安和恐懼不停地侵蝕著他。現在,他的心總算可以安定下來了。

  在感謝上蒼恩惠的同時,他也滿懷虔誠的向他衣襟裡所藏的碎裂劍,和她手中緊握不放的越冥刀致上無限的謝意,如若非有它們的指引和保護,她有可能會重蹈他的覆轍,而他也將會永遠的失去她。

  溫柔的晚風,陣陣徐來,吹拂撥弄著她柔細的長髮,讓它隨著風的節奏,上下起伏擺動著。

  一時之間,他昏眩了,無法克制的用他滿是癡迷愛戀的目光,慢慢的在她臉上來回逡巡著,想把她的純真、她天然的美,深切的刻劃在他的腦海裡,以慰積壓了十年的相思之苦,填補未來幾日的空虛和想念,直到他和她能無所束縛的再次相逢……

  想到這裡,他那充滿熾熱愛欲和溫柔的身軀,突然繃緊僵硬了。

  「嗯……」曼丘葑輕輕的呻吟了一聲,像是感應他突如其來的異變,她不安的動了一下身子。

  原本感受到他身上傳來那股熟悉的氣息後,應該能安下心來,繼續沉睡的她,腦海中卻有一畫面閃過,如同影片倒帶般,先前的經歷盡數的浮現出來,在她的身體深處突然引爆了一陣驚懼膽戰的悸動,它像水中漣漪開始向外擴散,急速地傳染到其他部位,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無情的傳達一項訊息,一個她不願面對的可怕事實。

  「嬴政!」她的聲音從口中直沖了出來,意識也清醒過來。

  他全身一震,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底下負載著他們的馬,靈敏的感染到他身上所傳來的不安定成分,神經也變得緊張,它心神不寧地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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