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蔚 > 為冰冷的心加溫 | 上頁 下頁


  我恨她嗎?我不知道,我想,答案應該是「不」,恨應該要先有感情作為基礎,但我對她卻沒有感情,那個名義上我該叫她一聲外婆的人。

  即使自小就和祈家沒有往來,但我仍知道,祈家在政經界頗有地位。由於我的外公早逝,祈家掌權的是祈老夫人,而她也不負鐵娘子的美譽,做得有聲有色。她這一生可謂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唯一的敗筆就出在我的媽媽,她唯一僅有的女兒身上。

  在遇到爸爸之前,媽媽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祈老夫人眼中乖巧的女兒,舉止有度,言行從不逾矩。本來媽媽會依照祈老夫人的安排,一生順順遂遂的走下去,結婚生子,可是,她卻遇到了爸爸。

  爸爸只是個窮職員,他們之間的戀情就像連續劇會有的情節一樣,因門不當戶不對而不蒙媽媽娘家的應允,經過一番抗爭後,他們以私奔作為結束,很老套,但也很有用。

  在生下我以後,爸爸、媽媽曾抱著我回祈家尋求諒解,不料祈老夫人以一句「從此以後斷絕母女關係」的話把我們一家三口趕了出去。這些事,都是後來我在喪禮時從親戚口中聽到的,他們從未放棄任何讓我明白我是累贅的機會。

  即使後來爸爸、媽媽過世,也未能軟化她的心,她沒什來參加喪禮,別說她不知道,因為我那群「親戚」在得到消息後,第一個找上的便是她,希望能夠從中撈點好處,然而,卻碰了一鼻子灰,當然,這罪又歸咎到我的身上。

  石維彥的出現打破了我原有平靜的生活,我想不通,既然當初她已宣稱和我毫無關係,今日又何必大費周章的要我回祈家繼承產業,難道我身上那一半的祈家血液有那麼重要?足以令她拋棄十八年來對爸爸的輕視和對媽媽的不滿?這一切讓我覺得像一出蹩腳的三流連續劇情節,狀似一個剛愎自用的老人後悔早先所做的一切,意圖彌補,多麼的賺人熱淚。

  不過,我並不這麼覺得,或許她只不過是要一個財產繼承人而已,而我正好血緣與她最接近,有幸雀屏中選。

  此刻我只覺得煩,我無意要祈家的任何東西,但是,她的堅持卻打亂了我的步調。

  三天后,石維彥又出現了,在我放學即將出校門的時候。

  我正沉迷於天際的那抹霞光輝映的驚豔中,他的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我抬起頭來看到是他,沉下臉來,無言的瞪著地。

  「我說過,我不會放棄的。」他看著我,定定的說。

  我繼續瞪著他,表達我心中的不滿。

  他的出現似乎引起了出校門口的同學的注意,四周交頭接耳的聲音絡繹不絕,形成一圈無形的壓力,但我卻不明白為什麼。

  我的困惑很快的得到答案,由四周飄來的幾句對談中雖然不清楚,但頻頻出現的「癡情男子」這四個字,讓我知道同學對他好奇的原因。

  一個念頭躍入我的腦海,「你跟蹤我?」這是唯一能夠想得到他在這裡持續出現的理由;什麼癡情男子,什麼真心的等待,都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更不可能和我搭上關係。

  「沒錯。」他承認了,依然是面無表情。

  和他見了兩次面,他總是冷得讓人心寒,絲毫找不到半點溫度。

  「你……」我有種隱私遭到窺探的惱怒,但我又能如何?打他?罵他?

  「上車。」他無視於我氣憤的表情道。

  我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我絕對有足夠的時間等到你回心轉意。」他淡淡的道。

  這卑鄙的小人!

  最後,我還是上了他的車,因為我不想再承受同學們探詢的眼神;我以沉默表達我的不滿,而他也不主動和我交談,車子幾乎繞了大半個臺北市,才在一處豪華得驚人的旅館大門口停了下來。

  門房趨向前來,打開車門,一看到是石維彥,他驚呼了一聲:「石先生,原來是您。」臉上充滿恭敬之意。

  他點了點頭,「你忙你的吧!我只是來看看,不用告訴別人。」

  那門房應了聲是,退回原位。

  「這裡是祈家名下的旅館。」下了車後,他對我說。

  我這才明白他帶我繞這段路的目的,他是想讓我見識祈氏的產業,果然是家大業大,但,那又如何?

  「我已經看夠了。」參觀完三、四處祈氏的產業後,站在一處同屬於祈氏的俱樂部游泳池畔,我開口了:「我的答案還是一樣,不!」

  「急什麼?」他燃起了一根煙,把表情隱藏於迷霧之後,「你看的只是一小部份。」

  「但這些也夠我瞭解祈氏的財勢雄厚了。」我漠然的道。

  「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想繼承祈家家業的人多不勝數。」

  「是嗎?包不包括你?」我嘲弄的反問。

  他的臉色不變,「或許吧!」

  「那你又何須強迫我答應?我不答應,你才有機會,不是嗎?」

  「那是我的事。」

  「答不答應,也是我的事。」我冷冷地回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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