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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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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口問,聲音平靜無波,但是喜悅知道,他仍在看著自己,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 「先生,客人來了。」菲力的聲音傳來。 他沉默兩秒,終究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在那最後一秒,喜悅忍不住抬頭,看見他孤寂的背影。跟著,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回過頭來。 那雙眼睛裡,滿布陰鬱與無盡的渴望,深深撼動她的心。 她以為他會開口說些什麼,或解釋什麼,但他依舊沉默,緊抿著薄唇,在注視她的同時,把門輕輕帶上。 噢,這個可惡的男人! 喜悅在心裡咒駡著,費盡所有力氣,才沒有再拿東西丟門。 接下來的日子,他只要一有空,就會出現在這個房間。 他堅持不肯向她坦白,跟將她軟禁在這裡的事實,讓喜悅惱火不已,持續跟他冷戰,較量彼此的耐性。 但是,她沒有阻止他和樂樂相處,那太殘忍了。 他對女兒的愛,是如此顯而易見。每天早上,他會來幫樂樂換尿布,還帶來許多的玩具,陪女兒一起玩,幫她洗澡,甚至念繪本給她聽。 喜悅雖然決定,要跟他冷戰到底,但樂樂的存在,讓她的作戰計劃,變得難以徹底實施。 那對父女,總是會發出歡樂的笑聲,吸引她的注意;他念繪本時,她也總是忍不住豎直耳朵;當然,洗澡換尿布時,她更不可能讓他自己單獨一個人,跟那個過於活潑好動的女兒戰鬥。 每一次,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她總是會迅速收回,卻無法遏止心跳加速。 每一次,他的眼裡,也會露出仿佛被攻擊的痛楚,像是她不僅僅是抽回了手,而是拿火紅的鐵,狠狠的按在他皮膚上,對他施以最殘忍的烙印之刑。 她總是又氣又惱,又覺得心疼。 她氣自己還會心疼他,惱火他的不肯坦白,惱火他的無法信任,但是卻沒有辦法完全將他拒於千里之外。 今天中午,他帶著她的午餐前來,跟她一起吃飯。用完餐後,她不小心弄掉了湯匙,幾乎在同時,他跟她都蹲下去撿。 喜悅飛快抽回了手,看見他的眼裡,又浮現那抹痛。 她終於受不了,打破數日來的沉默。 「不要這樣!」喜悅惱怒的瞪著他。 「怎麼樣?」他啞聲問。 「不要那樣看我,」她氣憤不已,怒聲指責。「你的表情跟眼神,好像我對你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他沒有辯駁,瞳眸卻再次一黯。 噢,該死! 喜悅氣得咬住了唇。 他的痛,讓她也覺得很痛!這真的很不公平,明明錯的是他,可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大壞人! 喜悅氣惱的轉過身,拋下那個男人跟天真無知的樂樂,快步走回房間,離開客廳,拉上隔間的玻璃門,躲回臥房去。 可惡!可惡!可惡…… 喜悅搥打著枕頭,幾乎想大聲咒駡尖叫。她真是痛恨,外面那個混賬王八蛋,可是又該死的好愛他! 為什麼事情那麼不公平?為什麼連冷戰,她都是先開口的那一個?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把他驅逐到心房之外? 埋首在枕頭堆之中,喜悅聽到女僕進來收拾餐具,聽到他開始念起最新的繪本,聽到樂樂被他逗笑的聲音,熱淚不由得再度盈眶。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圍繞著她。那一字一句,都溫柔不已,她死命克制著去偷看的衝動,可是到了最後,還是忍不住偷偷下床,移到門邊瞧著。 那個男人,抱著女兒,半躺在沙發上。 吃飽喝足的樂樂,趴在他偉岸的胸口,困困的打著呵欠。他溫柔的拍撫著女兒的背,直到她安心的睡去。 喜悅咬著唇,有那麼一秒,竟然羡慕起女兒,可以這麼光明正大、自由自在的窩在他懷裡。 當樂樂終於睡著,她親眼看見他,小心的握著女兒肥胖胖的小手,一根根的細數著。他數著樂樂的手指,數著樂樂的腳趾,每一根都不放過。 那動作,是如此憐愛,如此小心翼翼,仿佛是在檢查,過去分離的四個月,他的寶貝女兒,有沒有哪裡少了一點、多了一些。然後,他偷偷的,吻了吻女兒的頭頂。 那神情、那無以名狀的溫柔,在在都揪緊了她的心。 如果喜悅曾經懷疑,他是惡意遺棄她們母女,在這幾天的相處下,那疑慮也早已完全消散。 無限輕柔的,他撫著女兒的腦袋,撫著女兒的背。 不久之後,像是被樂樂的瞌睡蟲感染,他慢慢的閉上眼,撫慰的手也漸漸停下來。 她感覺得出來,就算眼睛瞎了,事實也顯而易見,他是多麼深愛兩人的女兒。 那麼,或許,是不是他也真的愛她? 站在門邊,喜悅凝望著,那個溫柔擁抱女兒的男人。 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 那句話,動搖了她的心。 過去幾天,喜悅不是沒有想過,他或許真的有難言之隱,但是什麼樣的困難,會讓他堅持隱瞞,不願意跟她說清楚、講明白? 他們是夫妻,不是嗎? 一開始,她曾以為,或許他在恢復記憶之後,發現自己家財萬貫,覺得她搬不上檯面,所以才拋棄她、假裝不認她。 但是他卻說,這一切,只是想保護她。 不由自主的,喜悅無聲推開門,悄悄的走到那沉睡的父女身邊,偷偷的蹲了下來。看著眼前的一大一小,她的心再次抽緊。 這個男人真的好可惡,可是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再對他生氣多久。她該死的愛他,就像染了毒癮一樣。 凝望著那個男人,喜悅眼眶微濕。 這麼近看,才發現他的臉上有著倦累的痕跡。黑眼圈、眼角細微的紋路,都顯示出他的疲倦。 他看起來,活像幾天幾夜沒睡。過去三年多,他一直像鐵打般強壯,總是替她擋去所有外頭的風風雨雨,她很少看見他露出這麼疲憊的模樣。這個男人累得好像這四個多月以來,他所經歷的事、所承擔的責任,比那三年加起來還要多、還要重。 即使在睡夢中,他依然緊鎖著眉頭,無法完全放鬆下來。 那皺起來的眉頭,看起來好礙眼。喜悅情不自禁的,抬起手來,撫摸他的眉,試圖把那個討人厭的眉頭順開。 本來,她只是想順個一、兩下就好,他以前在睡夢中,偶爾擰皺濃眉,只要她摸個兩下,他就會比較好睡。可是,這麼一摸,她的手指卻不受控制的,重溫他的輪廓,從眉頭滑到眉角,再往下輕輕的,依依不捨的,撫過他的臉龐,滑至他的嘴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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