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典心 > 天下第一嫁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村子離這有多遠?」公孫明德起身,看著眼前岔路。前方不遠處,林葉茂密,路徑沒多久就消失在樹林裡。

  「大約一裡半。」

  「官道離下一個關卡還有多遠?」

  「兩裡。」

  「你到前方關卡查看,若有任何消息,就發煙火信號;你留在這裡等著,一個時辰後我若沒回來,就回城裡通報。」

  兩個官兵領命,同時應聲:「是。」

  公孫明德重新上馬,獨自策馬轉向小徑,冒雨繼續前行。

  愈往前行,路徑就變得愈狹隘。

  蹄印被刻意掩蓋,開始難以辨識,卻仍瞞不過他的雙目。

  他仔細觀察,發現這條小徑,乍看之下久無人跡,但路旁枝葉與藤蔓,卻留有被撞斷或扯斷的痕跡。

  大雨之中,他靠著敏銳的直覺與觀察力,如狼般搜尋著,不放過半點線索。沿路所見的枝葉,斷面仍是新鮮的,甚至還流淌著樹液。

  看來,他就快追上了。

  公孫明德停下馬,雨水在陰暗的綠林間灑落,掩去了雜音和氣息,他運功凝神細聽,除了浙瀝雨聲之外,遠處還有些許蛙鳴,但近處卻除了雨聲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地方太安靜了。

  大雨持續下著,四周悄無聲息,只有胯下駿馬焦躁的前後移動,他低下頭去,伸手輕拍著安撫它。

  忽地,一條長鞭從左方襲來。

  長鞭破空,直擊公孫明德頸項。

  他甚至沒有抬頭,卻閃電般伸手,半空攔截,便抓住了如蛇一般滑溜的烏鞭,提氣透過長鞭運勁送氣,再翻手一扯——

  長鞭那頭的人,被強大的氣勁,震得虎口發麻、五內劇痛,忍不住痛哼一聲。下一瞬間,一個人從樹叢中,口吐鮮血的被硬拉了出來。

  雖然身受重傷,那人卻還不肯就範,反倒揚手一揮,從袖中射出數枚暗器,暗器邊緣泛著殷藍,顯然是淬了劇毒。

  公孫明德反應極快,左手拍出一掌,氣勁震出,霎時之間,四周林葉飛散,暗器更是被震飛,全數打到一旁的樹上,連他的衣角都沒沾到。

  眼看暗器也全數落空,那人臉色驚慌,急著逃竄,就想要開溜。

  公孫明德手持長鞭尾,飛身下馬,持鞭的手一揮,鞭柄就像是長了眼似的疾射而出,不偏不倚的打中對方背心。

  男人再次口噴鮮血,砰的一聲,狼狽的趴跌在地,急著要起身的瞬間,就感覺到背心陡然一重,整個人又重新被壓回泥地上。

  公孫明德踩著那人,問道:「你是誰?」

  他死閉著嘴。

  公孫明德面無表情,逐漸加重腳勁。

  巨大的氣勁,幾乎要壓斷骨頭,男人哀號出聲,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每根骨頭,都在公孫明德的腳下嘎嘎作響,彷佛隨時就要粉碎。

  冷冷的聲音再度傳來。

  「龍無雙在哪?」

  被踩著的男人,額上冒著冷汗,卻仍舊嘴硬。

  「不知道。」

  公孫明德踩著他,緩緩蹲下身,用最輕柔,也最危險的聲音說道。

  「我這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在下雨天裡奔波,特別還是為了一個既驕縱又任性的女人。但是很不幸的,她剛好是先帝庶出的公主,更不幸的是,當今皇上又非常疼她,絕不願意任她被人綁走。所以,我不得不將她找回來。現在,我再問你一次,龍無雙在哪裡?」

  那人還在嘴硬。

  「不知道!」

  黝黑的雙眸,危險的眯了起來。

  公孫明德不再浪費唇舌,決定改換方式「說服」對方。他伸出手,握住對方的筋骨,腳下的男人立刻痛叫出聲,臉色慘白得像是要昏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忽然飛來一顆銀珠。

  銀珠入眼,公孫明德動作奇快,揮袖去擋。誰知道,那銀珠碰著衣袖,立刻爆開,散出一陣陣白色煙霧。

  他警覺的閉氣,卻感覺到一陣森冷的劍氣,欺身而近。

  四周白煙漫眼,他卻仍側身閃過長劍,來人卻不死心,閃電般再刺回來,劍花朵朵,比大雨更密集、更冰冷,逼得他只能退開,迅速離開白霧。

  公孫明德才剛退開,原本躺在地上的那個傢伙,就被接應的人,騎馬救走,奔進重重雨幕中了。

  他卻站在原處,任憑綁匪遠去,沒有去追。

  因為,在他飛身往後,退出那團白霧的時候,無巧不巧的,就剛好一腳踩著某人的臉。

  公孫明德用最緩慢的速度,低下頭去,瞧見那人躺在灌木叢底下,動也不動地死瞪著他,一雙嬌媚的眼冒著熊熊怒火,彷佛想要把他這個救命恩人,活活的用刀砍成八塊。

  白霧逐漸散去,大雨卻未曾停歇。

  倏地,天際打下一道閃電,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他腳下的怒目嬌靨。

  公孫明德低著頭,瞧著那被羊毛氊子,捆得像只毛毛蟲的女人。他左眉微挑,一句話也沒說,持續跟她四目交接,半晌之後才慢慢的、慢慢的,把他的腳,從她的臉上移開——

  找到了。

  雷雨交加。

  動彈不得外加全身濕透的龍無雙,任由公孫明德抱著,來到一處雜草叢生、屋牆傾倒的荒廢村落。

  半晌之後,他找了一間尚能遮雨的老屋,抱著她走了進去,擱在角落的破舊木床上,接著轉身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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