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典心 > 天下第一嫁 | 上頁 下頁
十九


  「你也跟我一起回客棧。」

  「啊?」銀花愣了。

  「你心細手巧,留在這兒可惜了,不如跟我一起回客棧去。」

  「不、不行啊!」銀花連連搖頭,又蹲縮回去了。「我、我——我要是跟無雙姑娘走了,奶奶會擔心的。」

  龍無雙挑眉,微微一笑,彎下腰來,親切和藹的說道。

  「乖,我怎麼會忘了你奶奶呢?」她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忘記好廚子的!「別擔心,我連你奶奶一起接走。這麼一來,你們祖孫兩個,誰也不用擔心誰了。」

  「啊、啊——不、不行啦——」銀花急著猛搖頭。

  嬌靨一笑,如似牡丹醉人,明眸之中,有著藏不住的嬌蠻傲氣。「怎會不行?我說行就行。」

  說罷,她撩起衣裙,走出被軟禁十來日的院落,先往廚房走去,當著目瞪口呆的僕人們,指揮著黑白無常,扛著嚇壞的銀花與廚娘,這才大搖大擺的走出相爺府。

  皇宮深處,禦書房裡金碧輝煌。

  雕樑畫棟上,皆是皇家才能使用的五爪金龍,刻工精美,栩栩如生。牆上有數幅字畫,全是幾代先帝的墨寶,反復提醒為君之道。

  壽字雙福雕窗下,擺放著卷案寬桌,桌後則是金雕龍椅,椅上鋪著刺繡軟褥。至於桌面上,則有十來本奏章,只批閱了一半不到;奏章旁還有著廷圭墨、澄心紙、龍尾硯、諸葛筆,文房四寶,樣樣下缺。

  至於當朝的皇上,則是打從龍無雙闖進來後,就縮在龍椅上,聽著她連篇抱怨,咒駡著公孫明德。

  好不容易,連篇咒駡終於告一段落,皇甫仲覷了個空兒,終於開了金口。

  「呃——無雙啊,你渴不渴?要不要先喝杯茶?」他小心翼翼的問,還不忘安撫。「你先喝茶,我這就派人快快把宰相找來。」冤有頭、債有主,他實在不想繼續當代罪羔羊,被罵到耳朵長繭啊!

  龍無雙這才住了口,走到一旁,斂著衣袖坐下,袖上的金銀花鳥,隨著她的舉動,彷佛翩然欲飛。

  宮女端上好茶與珍珠燕窩酥,伺候著她用茶。她啜了一口茶,明眸往龍椅睨去。

  皇甫仲哪敢遲疑,立刻召來太監。

  「宰相人在哪裡?」

  「稟皇上,相爺這會兒正在刑部,據說是幾件舊案子,有了新證據,必須重新調閱卷宗察看。」

  「既然是在忙公事,那就等——」

  一聲輕哼聲響起。

  「嗯哼?」

  皇甫仲一驚,甚至不敢轉頭,就連忙改口。「不不不,快去找宰相來,就說我有急事要找他!」

  太監領了旨,拱手低頭,往後退到門口,才轉身三步並做兩步,像是火燒屁股似的,急著往外沖。

  半晌之後,身穿玄色朝服的公孫明德,在太監的帶領下,步履徐沉的踏進禦書房。

  深斂如海的黑眸,略微掀抬,一眼就瞧見,安坐在青瓷凳上的絕色麗人,他不動半點聲色,心中早已料到,皇上會急急宣召,肯定與龍無雙脫不了干係。

  瞧見公孫明德出現,皇甫仲總算松了一口氣,急著把燙手山芋扔給宰相去處理。

  「太好了,宰相,你總算來了!」皇甫仲心中大石落地,差點激動的沖下龍椅,去握公孫明德的雙手,感謝他前來「護駕」。

  「臣來遲,請皇上見諒。」他畢恭畢敬,在原地站定,離桌案有十尺之遠,謹守君臣分際。

  「不遲不遲,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皇甫仲連聲說道,表情有些遲疑,過了一會兒,才清了清喉嚨,說道:「宰相,無雙她說你——說你——」他愈說愈小聲。

  公孫明德主動開口,神情下變的問道:「敢問皇上,無雙姑娘說了我什麼?」

  皇甫仲深吸一口氣,說話的聲音卻更小。「呃,她說,你找她麻煩——」

  嬌脆的嗓音響起,悅耳而清晰,一字一句點明他的罪行。

  「他潛入龍門客棧,劫擄了我。」她啜著香茗,嫩嫩的十指,拿著翠玉鑿成的杯,雙手嫩白如玉,在翠玉杯的映照下,更顯得完美無瑕。

  「對對對,她說,你劫擄了她。」

  「還對我下藥。」

  「對對,還有下藥。」皇甫仲連連點頭。

  「甚至軟禁我!」

  「對,還有軟禁。」

  龍無雙抬起頭來,明眸含霜,冷言冷語的道:「天子腳下,難道沒有王法了?當朝相爺軟禁良家婦女,知法犯法,不知該當何罪啊?」

  這次,就算是昧著良心,皇甫仲也說不出那個「對」字。事實擺在眼前,龍無雙多年來四處為非作歹,那離經叛道的種種行徑,跟「良家婦女」四個字,實在是扯不上半點關係啊!

  「這些事情,我懶得跟你計較了。只要把那批珍珠米還給我,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你一馬,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故作大方,指尖輕輕敲了敲翠玉杯,發出悅耳的叮噹聲。

  他會找皇上撐腰,難道她就不會嗎?要知道,對皇上耍賴放肆可是她的特權,就算輸贏已分又如何?只要皇上聖旨一下,啥事都能翻了個轉兒,輸家贏家換人做做看!

  公孫明德卻不吃這套,眉眼垂斂,恭敬卻堅定的說道:「無雙姑娘,珍珠米已奉聖旨,送進了皇倉。」

  明眸眯起,瞪了皇甫仲一眼。他臉色發白、額上冒汗,沒想到燙手山芋又被扔了回來。

  「呃,那可不可以還——」

  公孫明德垂首,薄唇吐出四個字。

  「君無戲言。」

  皇甫仲脖子一縮,像是被針刺著似的,被這句話堵得無法開口。

  砰!

  翠玉杯被重重放回桌上,龍無雙再也沉不住氣,站起身來,一手插著纖腰,一手指著皇甫仲的鼻尖。

  「你怕他做啥?你是皇上,還是他是皇上?」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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