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典心 > 天下第一嫁 | 上頁 下頁


  「連一鬥一升都沒有?」軟嫩的紅唇,輕顫著再問。

  「連一鬥一升都沒有。」小媳婦再點頭。

  「一粒不剩?」

  「一粒不剩。」小媳婦委屈的說。「那位官爺,就連落在田地裡的稻禾,都親自撿光了,連一粒也不放過。」

  龍無雙瞪著那小媳婦,只覺得心碎欲裂,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米啊!

  她的米啊!

  她等了這麼久,眼看就要嘗到好米的滋味,誰曉得,竟有個不要臉、不要命的王八羔子,這麼大膽的來搶她的極品珍珠米!

  這重大的打擊,讓她撫著心口,整個人搖搖欲墜,再也站不住了。

  終於,她頹然跪坐在地,抖顫著唇瓣,眼睫含著淚。透過含淚的雙眸,遠方的夕陽紅豔似火,她環顧著光禿禿的水田:心中也滾冒著岩漿般的怒火。

  半晌後,龍無雙眯眼,咬牙切齒的開口。

  「哪一個?」

  小媳婦一臉茫然。

  「什麼?」

  「你不是說有個官嗎?」龍無雙眼露凶光,抓緊了小媳婦的雙肩,火冒三丈的逼問:「到底是哪個狗官,搶了我的米?」

  「呃,官?呃——呃——」小媳婦嚇得語無倫次。「呃——好像是很大的官,那個——來了很多官兵老爺——我不太記得——」事實上,她嚇得快昏倒了。

  「帶頭的!」龍無雙不死心的逼問。「帶頭的是哪個狗官?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

  小媳婦顫聲忙道:「呃,帶頭的?我只記得,走在最前頭的那個爺,穿得灰灰的……沒什麼表情……」

  灰衣?

  沒表情?

  一張教她恨得咬牙切齒的臉龐,瞬間閃過腦海。那男人總是一身灰衣,步履徐緩、氣度沉穩、冷若冰山、靜如深海——而且,還處處跟她作對!

  小媳婦的聲音,又飄進她耳裡。

  「我記得,旁邊的官爺們,都叫他相爺。」

  果然是他!

  她早該猜到是他!

  龍無雙倒抽口氣,終於雙手一松,放開了小臉慘白的小媳婦。她轉過頭,瞪著夕陽、瞪著稻草人、瞪著那片光禿禿的田。

  接著,巨大的怒火,轟然在她腦中竄起。她恨恨的咬緊牙關,握緊粉拳,在夕陽餘暉下,發出憤怒的狂吼。

  「公、孫、明、德——」

  三更,月上枝頭。

  京城之中,秋夜微寒,萬籟俱寂。

  報時的更夫拉緊衣襟,呵著氣,提著梆子,剛繞完了東市,正要橫越玄武大街,到西市去報更。

  只是,他左腳才踏出去,剛踩上大街的青石板,一陣馬蹄奔騰聲,卻瞬間逼近。他一抬頭,就看見快馬幾乎要奔到眼前,只差幾個大步就要撞著了。

  「啊!」

  更夫嚇得差點尿褲子,往後一退,重重的跌在地上,不但梆子跟燈籠全掉了,還吃了一嘴沙子。

  「格老子的,是哪個不長眼的——」他嚷罵到一半,卻在看清座騎上的身影時,立刻閉上了嘴。

  喲,在馬背上的那位,不就是龍門客棧裡,那位遠近馳名,又美又嗆又難搞的老闆娘,與終日隨伺在旁的黑白無常嗎?

  瞧那行人彎進了東市,好奇心就像是貓爪子,在更夫心上搔啊搔。他翻身爬起身,抓起燈籠和梆子,匆匆跟了上去。

  才追了幾步,剛轉過彎,就聽見一聲——

  轟隆!

  眼前的景象,可讓更夫目瞪口呆,張大了嘴。

  哇!不得了啊,相爺府的大門被踹開了!

  轉瞬間,相爺府內燈火通明,從被踹開的大門望去,兩個僕人提著燈,循聲匆匆跑了出來。

  站在門前的龍無雙,明眸裡還噴著火,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壓根兒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裡,逕自往屋裡闖。

  這相爺府雖然占地頗廣,卻樸素異常,沒有半點官家氣派,院落雖多,但大多空著閒置,要是撤掉那些年代甚久的家具,跟牆上幾幅字畫,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龍無雙穿著紫絨軟靴,如風般闖進廳堂——

  沒人。

  她眯起眼睛,殺氣騰騰的穿越過空蕩蕩的天井,來到書樓前,撩起裙擺,又是重重的一腳踹開書樓的門。

  「公孫明德,你給我滾出來!」她一邊嚷嚷,還不忘乘機洩憤,在書樓裡搞破壞,四處翻箱倒櫃,把原本整潔的書樓,弄得淩亂不堪。

  老管家匆匆趕了進來,急忙想阻止。

  「龍姑娘、無雙姑娘,你別發這麼大火,相爺、相爺他——」

  「你別攔我!」她猛地回過頭來,逼問著:「他人呢?」

  老管家喘著氣,話說得斷斷續續。「無、無雙姑娘,相、相爺他——他——」

  「他怎麼樣?」

  「相、相爺不在書樓啊——」

  「那個只會死讀書的老古板,不在書樓裡,那會在哪?他怕是連睡都睡在書堆裡了!」她一甩絲袖,轉身就往二樓走。

  只見二樓也是一層又一層的書櫃,堆滿了四書五經、經史子集,卻不見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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