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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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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得自由,她立刻連滾帶爬的躲開,一雙眼兒不敢離開那個人。 血耶——鬼——好象不會流血的吧? 而且,這會兒還是大白天,外頭陽光閃耀。她記得爹爹說過,鬼都是晚上才出現的,一遇著陽光就會化成煙—— 她稍稍止了啜泣,淚也不流了,狐疑的稍微靠近一點,小小聲的問道。 "你——真的不是鬼嗎?" 那人睜開殘存的右眼,幾近不可察覺的搖搖頭,然後又重新閉上眼,臉色變得更蒼白了些。 真的不是鬼啊? 她咽了咽口水,偷偷覷著他,只瞧他呼吸輕淺,胸前的血漬愈擴愈大,整個人還微微顫抖著。 看他那樣子,好象很痛——不,是一定很痛! 他沒了一個眼睛,還全身是血,一身的刀傷劍傷,看不見一塊好肉。仔細一瞧,他應該只有十五、六歲,比她家的少主年紀還小呢! 瞧他傷得這麼重,心地善良的她,在旁邊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慢慢的移了過去。 "喂,你還好吧?" 他沒有開口,沒有動,只是趴躺在那裡,像是剛剛的對答,已經耗盡他所有的力氣。 該不會是死了吧? 瞧那小哥哥半晌沒有動靜,她不禁又移近了些。 "喂,你還活著嗎?" 他還是一動也不動,她只能拿起隨身的小水壺,倒一點清水在掌中,往他臉上灑灑灑,想激出一點反應。 過了半晌,他終於又睜開了眼,黑色的瞳眸浮現不耐。 "還活著嘛!"她忘了害怕,蹲在他身邊,睜著烏黑大眼,好奇的對他嘀嘀咕咕。 "你受了好重的傷喔!" "你怎麼了?" "是跟老虎打架嗎?" "是打贏還是打輸啊?" "你要喝水嗎?" "要吃包子嗎?"她撿回包子,先仔細拍乾淨,才好心遞上前去。 這丫頭怎麼這麼吵? 他怒瞪著她,滿肚子都是火氣,卻無力動彈。 他跟一群弟兄們,去剿了一群盜匪,卻也遭對方反噬。弟兄們都死絕了,而他受了重傷,好不容易來到這破廟,卻再也無力前進。 鮮血跟體力逐漸耗盡,他原想靜靜的等死。誰曉得,這黃毛丫頭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腳把他踩個正著,還對他猛踢猛踹,踹得他差點沒提早去見閻王。 現在,她不踹他了,卻蹲在旁邊,對他碎碎念個不停。 "滾開。" 他費盡殘餘的力氣趕人,只想圖個清靜。 "啊,你不想吃嗎?"她不再害怕,只是眨著烏黑大眼,張著櫻桃小嘴,很堅持的把包子往他嘴邊湊。"可是,爹爹說,要吃飽才有力氣。上次我染了風寒,爹爹要我努力吃,後來我真的頭好壯壯,再也沒有染過風寒了呢。" 老天,就不能讓他安安靜靜的等死嗎? 他在心中咒駡,重新閉上眼,當她是只煩人的蒼蠅—— 下一瞬間,輕輕軟軟的東西,輕觸他的臉。 他驚愕的睜眼,只見那五、六歲大的小女娃,竟拿著小手絹,胡亂替他擦起臉來。 白色的手絹很快被鮮血染紅,她卻半點不介意,還一邊擦著,一邊認真的對他叨念:"乖乖、乖乖,不痛不痛,我替你呼一呼,痛痛就會飛走了。" 他一臉愕然,任憑她擦去臉上的血。 擦了一會兒,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眼兒陡然亮起來。"啊,對了!少主上回有給我一個丸子,說受傷時只要快快吞下,包管沒事。你等等,我找找喔——" 她邊說邊掏出腰間的百寶袋,低頭翻找了好一陣子,先掏出了一隻竹蜻蜓、再挖出一隻小香包、然後是一個小荷包,跟好幾個銅板。 最後,軟嫩的小手才從那百寶袋中,摸出一粒梅子般大小的白色臘丸。 "啊,找到了,就是這個!"她開心的一笑,用小手剝開臘丸,然後就握著他的下巴,努力想把那黑褐色的藥丸塞進他嘴裡。"來,把嘴張開,快點吃下去,吃下去就會好了。" 他卻不肯合作,用盡所有的力氣,死命的閉著嘴。 開什麼玩笑,誰知道這丫頭到底是要喂他吃什麼東西。雖然,他覺得自己這條命已去了大半,可也不想被搞得更加疼痛,甚至毒發身亡—— "喂,你要把嘴張開啊,爹爹說,生病受傷了就要乖乖吃藥,吃了藥才會好啊,乖,把嘴張開。"見他硬是不張嘴,她皺著小眉頭,嘟起小嘴教訓著。 他怒瞪著她,不開口就是不開口,死了也要閉緊嘴。 豈料,她竟然伸出肥肥的小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把嘴張開。"她頤指氣使的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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