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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她走到羊圈時,牧羊的人說:"羊群今天都吃過草了。"

  她走到牛欄時,養牛的人說:"早上已經擠過奶了。"

  沒有人願意接受她的幫忙,當她走到那排沒被燒著的馬廄旁時,人們甚至開始驚慌失措,比馬賊來了時更緊張,齊聲對她高喊:"不要過來!"

  她停住不敢動,只能站在馬廄外頭,朝裡面探頭探腦。"我什麼事情都願意做,拜託,讓我——"話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達達馬蹄聲。

  雷貫天駕著一匹怒龍似的野馬,撒蹄飛奔,以極快的速度奔來。他原想駕馬直接進馬廄,卻到最後一瞬間才發現,丁兒就杵在馬廄門前。

  "退後!"他急忙大叫,扯住韁繩,強大的力量勒住狂奔的馬匹,野馬人立嘶鳴,避開那張半仰的臉兒,驚險的落在地上。"該死的,你在這裡作什麼?!他大吼著,半側著臉,用獨眼瞪視著她,眸子像是要噴出火來。

  "我——我——"她吞吞吐吐,我了半天還我不出個下文來,看見他翻身下馬,怒氣騰騰的走來,她害怕的連連後退,身子已經縮進馬廄裡,還妄想躲到一匹溫馴的小花馬後頭。

  大手探抓,毫不留情的把她抓出來。

  "我不是告訴過你,要你離馬廄遠一些嗎?"雷貫天咆哮質問,非要巨聲怒吼,才能稍微宣洩那陣撕扯他胸口的疼痛。

  "對不起啦——"她小聲道歉。

  雷貫天用旱天響雷的音量,僻哩啪啦的咒駡,然後抓住她的手,如疾風似的大步跨進石屋,把她拉進主房裡。

  鐵掌的箝握,牢牢圈住她的手,讓她掌心的肉中刺,頓時刺得更深,細微的疼,頓時變成火辣辣的痛。這次她終於忍耐不住,紅嫩的小嘴發出一聲貓叫似的痛嗚。

  "怎麼了?"他緊繃起來。

  "我的手——"她囁囁嚅嚅的低語,想要把手抽回來,他卻不許,反倒握得更緊,強迫她攤開掌心。

  黑眸很快尋見那根作怪的小木刺。

  "在哪里弄的?"他擰著眉頭質問,口氣很粗暴,動作卻很溫柔,輕易就挑出她掌中的刺,幾乎沒有弄疼她。

  "柴房。"

  "你去柴房?"咆哮聲再現。

  想起柴房裡亂飛的斧頭,他就一陣的頭皮發麻。

  "我想去幫忙砍柴。"她收回滲著血絲的掌心,藏到背後。

  砍柴?!這個小女人不把自己的雙手砍了,就已經是萬幸了!

  "那你去馬廄又是想作什麼?"雷貫天頻頻吸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是深呼吸已經不管用了,聽見她又暴露在危險下,讓他氣得眼前發黑,頭上幾乎要冒出煙來。

  "我、我只是想幫忙——"她垂著小腦袋,收緊小拳頭,掌心傳來一陣陣的刺痛。

  "你別來瞎攪和,牧場上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雷貫天吼叫踱步,極力想把她推離危險。"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是幫大忙了!"

  她悶哼一聲,像是被他挨了一拳,積蓄已久的淚,終於潰堤,嘩啦啦的流了滿臉。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雷貫天心頭一緊。

  他低咒一聲,也知道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但是,牧場上多的是粗重的活兒,稍有輕忽,就容易出危險,他捨不得她受到任何傷害,只能逼她有多遠就避開多遠。

  或許,過了這段難熬的日子,等他解決掉那筆龐大的借款,修好了馬廄,稍有些餘裕的時間,到時候她想做什麼,都能由他陪著,時時刻刻守著她,確定她不會再惹上任何危險——

  門外突然傳來幾聲輕敲,打破房內緊繃的氣氛。

  "做什麼?"雷貫天不耐煩的吼著。

  霍達在門外答話。

  "頭兒,有客人到了。"

  "誰?"

  "是那位黎記商行的老闆,他帶著女兒登門拜訪,說是要談談,初一時在陽關客棧裡,跟頭兒提過的——"霍達略微一頓,像在斟酌用詞。"交易。"

  雷貫天臉色一凝,又低咒了幾聲。

  "知道了,我立刻出去。"登門的人,也是牧場的眾多債主之一,縱然他再不情願,也得出去應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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