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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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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闆快請上座。」 眾人熱情迎接,來到客廳裡圍著圓桌坐下,把主位旁的位子讓給他,最好看的兩個丫鬟靠過來伺候。 豪宅主人是個中年男人,體態瘦削,穿著濃濃墨綠色的衣裳,沒有讓丫鬟動手,而是親自倒茶,臉上笑意盎然。 「久聞王老闆大名,今天您能光臨寒舍,實在是我等的榮幸。」 主人徐聲說道,倒入杯中的熱茶飄散著說不出的香味。 「來,請用茶。」 「多謝。」 王欣喝了一口,訝異茶湯滋味意外的甘美,不論鼻端或舌尖,都縈繞著茶湯的芬芳,就連他最富貴時嘗過的好茶,也比不上萬分之一,還令他原先的疲倦與乾渴都消失,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 再加上眾人左一句王老闆、右一句王老闆,敬重又有禮,熱情得讓他遺忘這陣子受的冷臉,他仿佛回到意氣風發,人人爭相討好,拜託他收購或販售菇菌的昔日。 「我姓呂,單名一個登,喜歡結交朋友,到家裡喝茶談天,承蒙大家不棄,每旬的第一天都到我家相聚,大家都是老面孔,今日有王老闆加入,真是一大喜事。」 主人聲音低沈好聽,說話時有歌唱般的音律。 王欣一邊喝茶,一邊聽著,覺得有些暈暈然,全身上下、從裡到外說不出的舒服。 「今天該輪到誰說了?」 呂登問道。 有個穿油布衣袍的男人開口:「我。」 人們的視線都望向他,王欣也不例外。 「你有什麼事要分享?」 眾人一致問,連丫鬟也一起說著,聲音在屋宇中回蕩。 「我姓簡,名益,是上回才來參加的。」 他說得仔細,娓娓道來。 「今天,我決定說出自己的事。 我專賣梳篦,挑著擔子走街竄巷,用過我家梳篦的,都會再光顧,所以生意不錯,娶妻生子後,還有一筆不少積蓄,日子過得舒適。 但是,去年初冬時,我遇到一件事。 有個女人長得很豔麗,在街角開了間茶鋪,雖不接待女客,但每日都客滿,沒有座位的男人們在旁站著,也不肯走。 她跟我買梳子,請我喝一杯熱水。說也奇怪,熱水經過她的手,就變成香噴噴的茶,我被迷住,從此每日都去喝,連生意都不做了。 妻子哭著罵我,我無動於衷。 孩子哭著求我,我置若罔聞。 只要想起,那女人身上的花香,我就被魅惑,非要去茶鋪見她。最後,妻子哭著來拉我,用力到把衣衫扯破,質問我,明明說過只愛她一人,永遠不會離開她。 但,我一心只有那女人,就對妻子說:‘不,我愛的是她。』 那天之後,我不知怎麼醒了,杯子裡的茶,變回無味的水。 想到對妻子失言,我連忙趕回家,卻不見妻子與孩子,看桌上的字條,才知道她對我死心,連孩子也帶走。」 聽見妻離子散的慘況,王欣心有戚戚焉。 不同于簡益,他還要照顧兒女,笨拙得焦頭爛額。 「簡兄辛苦了。」 呂登點頭,面露同情。 「說來,都是那人的錯。」 他說。 在座的賓客,除了王欣外都贊同。 「是啊!」 「唉,被那人禍害了。」 「跟我們一樣呢。」 王欣聽得迷糊。 「那人?」他很困惑。 呂登點頭,很肯定的說:「是啊,那人。」 帶他來的陳四補充:「就是木府裡的那人。」 木府? 王欣楞楞的手腳一顫,腦中閃過警覺。 木府的主人,就是硯城的主人。 歷代的主人都很年輕,如今在木府裡的,是個語音清脆,模樣仿佛十六歲的少女,神情舉止帶著一分稚氣。 他們所指的,不就是……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甘美的茶湯在他體內流淌、滲透,內外相乘的力量,讓警覺淡去,他的瞳眸無神,茫茫然跟著點頭。 「那人。」他說。 「對,」 所有人點頭,重複。 「那人。」 穿黑底繡金衣裳的男人咳了咳,吸引眾人目光。 「我的事情,雖然大家都聽過,但王老闆不知曉,就請讓我再說一遍。」 「我贊成。」 呂登說道,和藹又可親,眸光映著衣裳,有墨綠的顏色。 「大家覺得呢?」 除了王欣,眾人異口同聲,連點頭的幅度都相同。 「好。」 男人就說了起來。 「我父母開小館子,賣的是酸湯魚。」 他沒提自己的姓名。 「賣酸湯魚辛苦,賺的都是薄利,我不願意接手,就拿了父母的積蓄,想著要到山路上開間店鋪,賣些瓜果或簡單吃食。 但是,店鋪開了,卻沒人光顧,本錢很快就要蝕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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