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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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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們不肯同意,再三勸說,就算喜愛嬉娘,也不必非要迎娶。現在的墳塚很舒適,不必再大興土木,之前蓋時就是他監工,造得嚴實堅固,是人與非人都羡慕的陰宅。 薑仕氣得抖抖飄飄,冒青光的鬼眼,落在長媳身上。 「是不是你,不讓我兒子用我的錢?」 長媳連忙搖頭:「不是的!」 老鬼卻一口咬定:「你帳管久了,就以為能作主。」 他唾了一口,落地綠豔豔,濃稠得分辨不出是什麼。 「你連顆蛋都沒下,早就該被休。」 「爹,你住口!」 捨不得賢妻受辱,長子抱住含淚的妻:「她替家裡管帳,每個銅錢怎麼賺來、怎麼花去,都算得明明白白。」 「她是想日後都吞了!」 「嫂嫂最是善良,不是那種人。」 二兒媳仗義執言,見不得大嫂被污蔑,冒著不孝之名,也鼓起勇氣說了。 被晚輩接連頂撞的老鬼,恨恨的大喊大叫:「你們是要把我氣死啊!」 「爹爹,你已經死了!」 兒子們齊聲說。 「啊……」 他發出鬼嘯,消散不見了。 單鬼難敵群人,他改到夢裡騷擾,挑最弱的下手。 可憐的小娃兒,從睡夢中驚醒,哭得躲在母親懷裡,費了好一番功夫安撫,才抽噎的說:「爺爺說,要娶新娘。」 二兒媳心疼不已,忙哄著驚嚇過度的兒子,嚷著要丈夫快來。 男人還沒趕上,長媳披頭散髮,抱著哇哇大哭的女娃兒逃出,半爬半滾離開臥房,摔倒在門廊上,即使自己摔傷了,也沒讓孩子傷到一根頭髮絲。 「爺爺說,要蓋新墳。」 女娃兒嗚嗚說。 護幼心切的長媳,對幽幽鬼影喊:「您不是最疼他們嗎?」 「哼,」 老鬼不認,飛快繞啊繞。 「誰會疼吵鬧的娃兒?」 「不孝啊,不孝……」 鬼嘯連連,愈來愈尖銳。 「不讓我如意,你們全都別想好過!」 二兒媳崩潰大叫:「老不羞,別嚇我孩子!」 惱羞成怒的薑仕,依舊在飛繞,但上下都收縮起來,飛繞的範圍變小,落在二兒媳頭旁,扭攪成深綠的繩,剩一張嘴在叫囂:「你給我滾出去!」 他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恨恨的說著。 「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受盡欺辱的二兒媳,原本就多日少眠,濃重的鬼氣讓她失了心神,連孩子也顧不上,雙手抱住頭,哭喊著往外奔去。 *** 聽完來龍去脈,信妖摸著下巴。 「這事,得把嬉娘找來。」 見紅點頭,一手垂下衣袖,豔紅帶金的薄紗,凝出一滴帶紅光的水,滴落到磚地上,溜找到縫隙就鑽,滲入土中,瞬間消失不見。 半晌後,地下隱隱有水聲,從遠處奔流而來。 薑家磚地劇烈震動,站都站不穩,只能相互緊抱,抖顫著駭然趴下,嚇得人心慌慌、鬼心惶惶。 只有人跟鬼被晃動,花轎跟樂器們被黑龍以爪托住,離地有一寸高,全都安然無恙,銅鑼沒發出半點聲音。 帶著紅光的水滴,從磚地縫隙溢出,起初小得幾乎看不見,逐漸懸浮而起,慢慢變大變大再變大。 眾人這才看清,晶瑩水球中囚困綠衣的嬉娘,全身被紅中帶金的薄紗綁縛,顯出嬌嬈身段。 「姜郎!」 她哭喊,想掙扎卻不能動。 「救我!」 老鬼想也不想,一頭撞向水球,也不管龍神的結界強大,仍舊胡亂拍打水球外側,急著救出美嬌娘。 水球沒有破裂,被擠壓的水灌入嬉娘口鼻,綠衣衫下不再是人形,露出真身來。當紅紗鬆開,衣衫飄飄落地,一顆如似蛙頭,卻遍佈綠鱗的腦袋探出。 綠鱗遍佈全身,斑斕豔麗,背上有整排鋸齒狀突起、腳爪相當銳利,撲閃的眼裡滿是淚。 「原來,是只綠鬣蜥。」 信妖觀瞧,摸著下巴說道:「難怪會怕鳳凰與飛鳥,那可是鬣蜥的天敵。」 發現此蜥非彼嬉,老鬼委靡癱坐在地上。 蜥眼滾出淚,張嘴吐出話語,是女人哀聲:「我來硯城後,不敢去鑽挖堤防,怕惹怒龍神,只能爬進墓裡躲藏。其他同伴,多是被墓主趕走,只有姜郎願意讓我留下。」 綠豔豔的鱗片,逐一變得斑白,灰慘慘的豔色不再。 「他太疼寵我,我才生出愛慕虛榮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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