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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南宮遠的誠實,反倒讓她粉臉嬌紅,剩下的那一丁點不悅,這會兒也立刻煙消雲散,一顆心被竊喜的情緒填得滿滿的。

  「你不是正在忙瓷器生意嗎?」她小聲的問。這陣子他為了瓷器的事情,時常忙得不見人影,兩人每晚都抱在一起睡,但是醒著說話的時間,的確是少得可憐。

  「就是再忙,也不該冷落你。」

  她把小臉貼在他胸前,笑得眼兒眯成新月,心頭更像是被淋了溫熱的蜂蜜,又暖又甜。嬌小的身子更倚靠進他懷裡,傾聽那強而有力的心跳,只是這麼貼著他,她就覺得心安。

  「你等會兒還要去哪裡?」窗外的日光,提醒她天色尚早。南宮遠身上背著沉重的責任,能抽空回來陪她已經非常難得,絕不可能一直待在房裡。

  再說,要是留在這張床上,過沒一會兒,她肯定又要睡著了。

  「到城內視察四月樓的重建進度。」他輕撫著她的發,聽出她詢問的涵義,還沒等她開口,就已經主動提出邀請。「你願意陪我去嗎?」

  銀銀彎起紅唇,抬起頭來,對丈夫露出最迷人的笑。

  「當然願意。」

  商人的能耐,果然是不能小覷的。

  定遙城是南方重要城鎮,往來商旅眾多,四月樓是城內最大的客棧,自然能替南宮家賺入豐厚的利潤。雖然這兒遭到祝融肆虐,全燒得精光,但憑著南宮家的雄厚財力,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原地就重新蓋起樓房。

  今日,街道的兩側擠滿了人群,人人攜家帶眷,前後擠成了數層人牆,全睜大眼睛,等著要一睹南宮家少夫人的容貌。

  這樁婚事太不尋常,眾人對她好奇極了,不斷猜測著,這少夫人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厲害人物,竟能趁著那場大火,得到所有姑娘們求之不得的機會,順利嫁入南宮家,逮到南宮遠這個金龜婿。

  雖說是忙中有錯,拜錯了堂、娶錯了新娘,但是南宮家若真要退婚,也是易如反掌。

  只是,當南宮遠將新婚妻子扶出轎子時,眾人全都明白了。他注視著她時,那溫柔的眼神,可是讓旁人看了都要臉紅的呐!

  四月樓門前,早有掌櫃李達領著幾個人,恭敬的等著,迎接夫婦二人走入剛搭蓋完成的廳堂內。

  廳堂內陳設簡單,巨木為柱,頂住屋頂,設計恢宏簡單。每一塊木料都是剛刨淨的,尚未漆飾,散發木材的香氣,雖然距離完工還要一段時間,但是看得出來,這兒已經重建得稍具規模。

  南宮遠在四月樓內巡視一遍後,才到廳堂入座,幾個人已經捧著賬簿,站在一旁等著讓他過目。

  「進度如何?」他接過賬簿,頭也不抬的問道。

  李達拱手。「一切順利,按著少主先前的規劃,已經重建了三分之一以上,要是沒有意外,再兩個月就可以重新開張。」

  「隨時報告進度。」他淡淡的說道,回頭看見正坐在窗邊的妻子。「銀兒,我必須忙上一會兒,你要睡嗎?」他問道,拍拍膝上,提供最舒適的位子。

  她搖搖頭,嬌慵的伸了個懶腰。

  「不,不睡了,我想四處看看。」她走到門邊,沒發現柔軟的披肩又落在地上,拖在她身後,像貓尾巴似的拖啊拖。

  南宮遠微微一笑,沒有阻攔。他揮揮手,示意李達跟上她;「去拿些賬簿給她解解悶。」

  「是。」李達不敢怠慢,捧著一疊賬簿,匆忙追了出去。

  銀銀在四月樓內胡亂走著,好奇的東看看、西瞧瞧,幾乎每到一處,就要停下來,詢問工匠們進度如何。

  她生來就是花容月貌,問話又輕柔禮貌,沒有半分富貴人家的架子,工匠們都看得癡了,全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爭著回答她的問題。「少夫人,這是少主交代說要讓您看看的。」李達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雙手遞上賬簿,打從心裡對她的魅力感到折服。

  除了少主之外,他還不曾見過,有哪個人有令人心悅誠服的魔力。少主讓人震懾,而少夫人卻像一陣春風,吹得人心暖暖的,忍不住要喜歡她。

  銀銀接過賬簿,粗略的翻了幾頁,清澈的明眸,漾著若有所思的光芒。

  愈是跟他相處,她愈是能察覺這個男人的心思縝密。

  如果將商場上的勝負,以一盤棋做比喻,南宮遠無疑是個一等一的高手。他睿智而內斂,深謀遠慮,總能掌握全域,不僅能看清眼前的利害,更能步步為營。當對手還在專注眼前的棋路,他卻已經看到十幾二十步之後的盤面——

  無論在任何場合,只要是跟南宮遠對上了,其他人就註定毫無勝算。

  銀銀思索著,在回廊的角落坐下。

  唔,話說回來,要是哪一日,他跟大姐對上,到時候不知是鹿死誰手?

  想到大姐,她抬起頭來。「掌櫃的——」

  李達連忙跑過來,恭敬的拱手鞠躬。「少夫人,您別客氣,叫我李達就好了。」

  她點頭,又問:「你還記得,當初陪我來的那個男人嗎?」她剛到定遙城的時候,是由石岡陪著住進四月樓的,身為掌櫃,應該還記得客人的模樣。

  「呃,記得。」

  「他可有再回來?」

  「屬、屬下沒看見——」他垂下頭。

  「是嗎?」她喃喃自語,卷著賬本,輕敲著秀美的下顎。

  怪了,大姐是真的不要她這個妹子嗎?都過了這麼久,錢家竟還沒有半點動靜。還是京城那邊出了什麼事,才讓大姐自顧不暇呢?

  她正在煩惱著,門口卻傳哚喧鬧聲,一群兇神惡煞簇擁著一個腦滿腸肥的男人,闖進重建中的四月樓。

  「讓開!」男人呼喝著,如入無人之境,推開工匠,還踹倒了不少修築中的木架,現場頓時陷入混亂。

  那衣衫華麗的男人,是這群人的主子,臉脹得通紅,看來閃閃發光,也不是在冒汗還是在冒油。

  「南宮遠,你給我出來!」他大聲喊道,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直呼旁人的名諱,沒半點禮貌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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