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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霍擎陰沉的說道,不悅的撇過頭去。

  「你認為我會說什麼?」她反問道,語氣輕柔。

  「說我娘她——她——」那個字,他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卿卿拍撫著男孩的肩膀,露出微笑。「你娘很美、很和善.」

  他有些驚愕,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你不害怕嗎?」他問得很小聲,強硬的表情,此刻全都消失。

  邀請卿卿到屋裡來,是娘親的意思。他原本以為,她會嚇得奪門而出,畢竟其它人一看見他娘,就驚慌的逃離,像是他娘染了什麼可怕疾病。

  但卿卿沒有逃開。

  她看出娘的不對勁,卻還是留下來,跟娘閒話家常,那態度跟面對其它人時,並沒有任何不同。

  「你娘是很好的人,只是病了。」卿卿輕聲說道,伸出雙手,將男孩擁進懷裡,輕輕拍撫著。

  霍擎深吸一口氣,克制著不要哭出來。除了娘之外,不曾有人對他這麼溫柔。突然之間,他覺得好想哭,彷佛肩上無形的重擔,一下子輕了許多。

  「她病多久了?」卿卿問道,看向內室的那片布簾。在京城裡,她也曾經見過,有人患了這樣的病,這類的病人,需要靜心調養,還需要大夫仔細治療。

  男孩咬咬下唇。「好久了,從我有記憶以來,她就是那樣。」

  「不打算送她下山就醫嗎?」她記得,山寨裡的大夫,專精的是外傷,肯定對這類雜症束手無策。

  霍擎低下頭。「我認不得下山的路。」

  「告訴霍鷹吧,只要向他提一聲,他一定——」

  「不!」他伸出手,用力推開卿卿,表情轉為猙獰憤恨。「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是始作俑者,我恨他、恨他!」他大叫著。

  卿卿跌在地上,疼得發出低低呻吟。她訝異的看著男孩,這才發現,這對兄弟之間的問題可大了。

  原本以為,可能是霍鷹總是僵著臉,不願跟弟弟親近,造成兄弟間的隔閡。但直到此刻,霍擎憤怒的表情,才讓她明瞭,這男孩對兄長的情緒,並非僅是厭惡,而是貨真價實的憎恨。

  明明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為什麼這一大一小,卻像是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限?

  室內岑寂,只有男孩的喘息,他握著拳頭,瞪著卿卿,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那模樣既倔強,又讓人心疼。

  布簾被掀開,美麗的霍夫人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隻翠綠的翡翠鐲子。

  「來,姑娘,這是一點小意思——」瞧見跌在地上的卿卿,秀眉蹙了起來。

  「華兒,你又頑皮了。」她輕聲責備道。

  「我沒有!」霍擎咬牙喊道,轉身想往外沖。但才跑了幾步,他整個人就撞著了個擋在門口的「不明物體」,被那反作用力沖得往後倒,跟著卿卿一塊兒摔倒在地。

  那「東西」高大且堅實,站在那兒不動如山,正用一雙冰冷寒冽的黑眸,瞅著屋內眾人——

  室內的氣氛瞬間凍結,像是陡然下了一場大雪,凍得所有人血液冰涼。

  慘了!

  卿卿在心裡輕叫,慌忙爬起身來,硬著頭皮走過去,一雙小手擱在霍鷹胸前,想止住他的怒氣。

  「呃,鷹,我能解釋的。」她偷偷瞄著他的臉龐,卻瞧不出半分情緒。他面容冷硬,像將所有情緒都斷絕了,令人難以看穿。

  他沒有吼叫、沒有暴跳如雷,只是無言的看著她,那冰冷的態度!反倒讓她覺得不安。

  室內的氣氛緊繃著,像琴架上的弦,愈絞愈緊、愈絞愈緊——-

  眶唧一聲,翡翠鐲子摔在地上,跌了個粉碎,驚破岑寂。

  只見美麗的霍夫人站在原地,瞪大了眼,臉上血色盡失,纖細的身子不斷顫抖。她一臉驚恐,直視著霍鷹,像是看見了什麼邪魔惡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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