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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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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七。」他拉長了音,特別強調。 「是、是。小七少爺。」管事連聲應道,看了織姨一眼。他本以為,今兒個只有織姨要來呢! 織姨聳了聳肩膀,無可奈何。「小七少爺是來查事情的。」她可是攔過了,卻功敗垂成。 管事點了點頭,不敢多問,恭敬地站在一旁。前陣子府裡辦喜事,他許久都不見「小七少爺」出現了,今日特別前來,想必事關重大。 少年拍著白馬,側過身來,先眯眼看了商號半晌,才開口。「絲綢販售的情況如何?」 「好得很,貨一進城,胡商們就搶著下單子。他們聽見風聲,知道浣紗城辟道南方,怕貨少了,個個都爭破頭來收購。」 少年滿意地點頭。「近三旬的市集日裡,絲綢價格有大變動嗎?」 「沒有。」 「知道有哪家大量拋售絲綢嗎?」 管事想了一會兒,仍是搖頭。 拍撫白馬的手停了下來,少年側著腦袋。「那么,可有新賣主?」 「城南的市集巷裡,是來了幾個生面孔,賣著一些生絲,說是蜀郡山裡來的。」 管事答道。 少年擊掌,微微一笑,解開馬的韁繩,牽在手上。 「好,咱們先去拜訪一些胡商,接著就去市集巷裡會會那幾個新賣方,看他們賣的,是哪家的生絲。」被劫去的那些貨裡,可有大半都是生絲呢! 織姨皺著眉頭,開口說話。「我說,舞衣你──」 少年火速轉過身來,豎起食指擱在唇上,噓了一聲。 「織姨,在這兒我是方小七。」仔細一聽,那聲調有些不自然,跟一般少年的嗓音不同,還刻意壓低過。 定睛一瞧,少年的眉目跟舞衣格外相似。其實,不只相似,根本是一模一樣。這輕裝打扮的少年,原來是女扮男裝的舞衣。 為了找出真相,她乾脆改換男裝,進錦繡城裡探查。這兒不比浣紗城,年輕女子在城內走動,總是會招來異樣的眼光。再說,換上男裝,也能讓織姨安心些,畢竟在人群中,一個少年,可比一個姑娘來得安全。 這真是件荒謬的事,不過就是改變裝扮罷了,竟能有全然不同的待遇。 舞衣撫了撫頭上的藍巾,確定刻意梳成的少年髮型沒有散開。她回過頭,對著管事吩咐。 「等會兒去市集巷時,讓織姨坐轎,我就騎馬過去。」這裡人潮群聚,她準備離人群遠一些時再上馬。 管事點頭,不敢怠慢,立刻去處理了。 舞衣轉過身,牽著馬往胡商群聚的客棧走去。她沒有察覺,一雙銳利的鷹眸,隔著市集上的人潮,正默默注視她。 是楚狂。 打從舞衣踏出書房,楚狂就醒了。 晨間府裡安靜,他認得出她的腳步聲。 他走出臥房,跟在後頭,步履無聲無息,更沒有被舞衣發現。 只見她跟織姨談了一會兒,露出慧黠的笑,接著就奔回書房裡,一刻後再踏出書房,已經換成少年的打扮。她行色匆匆,先到馬廄牽馬,還順手拿了他擱在牆邊的鞍,接著才跳上等待的馬車。 楚狂又等了一個時辰左右,才策馬離開方府,循著馬車離去的輪痕追去,打算親自瞧瞧,她到底又在玩什麼把戲。 駿馬狂奔,快如流星,楚狂沒花費多少精神,就跟上舞衣的車隊,遠遠的跟著,一路跟進了錦繡城。 他將馬拴在兩條街外,暗中跟蹤著舞衣。男裝打扮的她,有著迥異於女裝的靈活矯健,就連牽馬的姿態,都格外熟練,那匹馬兒在她手上既乖又馴。 跟在她後頭的,是方家的軟轎,織姨坐在上頭,沿路對著鞠躬哈腰的商家們點頭微笑。 一行人走進一家客棧,胡商立刻熱絡地迎出來,將方家的人請到廂房裡,急著要向織姨下單子買絲綢。舞衣則是坐在一旁靜靜聆聽,偶爾用眼神傳達意見。 楚狂坐在隱蔽處,要了兩斤白乾,面無表情,照例是仰頭一飲,酒碗就見了底。 正在客棧裡擺著龍門陣的閒人,看見方家的人馬,立刻轉了話題,舞衣坐得遠,什麼都沒聽見。倒是坐在角落的楚狂,一字不差的全聽進耳裡去了。 「方家前陣子不是被搶了嗎?」一個藍袍的男人,壓低了聲量說。 「才三十車的貨,影響得了多少?跟浣紗城整年的貨量比起來,根本是九牛一毛。」另一個黃袍的男人哼笑道。 「那倒也是。」全桌的人紛紛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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