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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糟糕啊,她還來不及刷牙!

  她站在房門,以及浴室之間遲疑,不知道該先選擇哪一邊。滿口蔥薑蒜加海鮮的氣味,會讓浪漫熱吻扣分,但讓他在門外久等,要是他誤以為是沉默的拒絕,又更是不該。

  「婉麗。」沙啞的叫喚,讓她雙腿發軟。

  顫抖的手打開房門,再也顧不得其他,嬌羞的預備接受他的吻,卻發現他不但沒張開雙手,以寬闊的胸膛迎接她,反倒還在門被打開時,又退了一步。「注意安全,記得把門錬掛上。」

  原來,真是她會錯意!

  「好。」她羞窘不已,乖乖把門關上,掛上門鏈。

  極度的尷尬讓她像吃了梅幹似的,擰皺著小臉,貼著門慢慢蹲下,雙手在地上摸索,找看看是否有洞可以鑽進去。

  確定她已經上鎖、掛上門鏈,孝國才關上自己的房門。

  有那麼難以遏止的幾秒,站在門邊的他,幾乎想再次拉開房門,重新去敲她的門,是腦中殘存的理智,在最後阻止了他。

  該死!

  他引以為傲的自製,一遇上她就徹底失靈。他想吻她,狠狠的、深深的吻,而且除了吻之外,他還渴望更多。

  緊閉著雙眼,孝國反覆深呼吸,直到恢復冷靜,才伸手扒著黑髮,緊抓著手裡原本珍惜得捨不得讓別人碰,每隔幾天都要大費周章,用直立式掛燙機,細心燙得平平整整的,如今卻皺得像梅乾菜的西裝外套,走進小客廳裡。

  他們同住一層樓,兩間房的格局相同,都有一間客廳、開放式的廚房跟餐廳,還有一間臥房與浴室。

  落地窗外,映著這繁華城市的夜景,孝國卻無心欣賞。

  他按下遙控器,桌上電視螢幕亮起,是她房裡的監控畫面。早在他帶著她出門,去大衛的辦公室時,搭乘另一架班機,比他們稍晚到達的楊家老三仁國,已經到她房間裡,在每個角落安裝監視器,連浴室也沒有遺漏。

  這全是為了她的安全設想。

  坐在螢幕前的孝國,看著她蹲在門邊,不知在地上摸索什麼,好一會兒後才站起來,打開行李,進浴室盥洗,刷牙後又躡手躡腳的走到房門邊,貼著聆聽外面動靜,好一會兒之後,才失望的再回浴室,翻出一瓶未拆封的卸妝油,一邊看著紙盒上的說明,一邊仔細卸去臉上彩妝。

  當她開始脫衣裳時,他按下按鍵,把畫面切到客廳以及臥室。

  他雖然渴望看著、愛撫著,她柔軟芬芳的嬌軀,卻不想在她不知情的狀況下偷窺。換做是別的案子、別的對象,他都能不帶感情,冷靜的看待一切,以安全作為第一考量。

  唯獨對她,他已經違反數條專業規則。

  他沒有想到,對她的情愫,竟能如此動搖他的意志。

  先前,當婉麗提及楊家保全的工作時,他回答得無比流暢,還用工作上的趣事轉移她的注意力。

  這是他常用的手法,哄騙向來是他最擅長的傳倆,從來不曾失敗過。小妹娃娃都曾說,他的一張嘴,可以哄得梅花鹿把一身斑紋都給他。

  只要是為了工作,他不在意說謊,甜蜜的謊言可以包藏假餌,讓受保護者跟加害者都順著他的計畫行動,把危險降到最低,當然也把成本控制在最理想的狀態,加速工作圓滿結束。偏偏,這次摻雜了私情,就全都走了樣。

  在她著迷的注視下,他完全放鬆下來,幾乎忘了正在工作中。

  她是那麼的可愛,好認真的聽著他說話,不時會點頭同意,偶爾放聲大笑,一點也不矯揉造作。

  被那雙單純又真摯的眼眸注視時,前所未有的罪惡感,以及強烈欲望總會同時上湧,幾度讓他瀕臨失控。

  寬厚的雙手緊握,西裝口袋裡的手機,在這時真的響起。他鬆開拳頭,掏出手機,看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烏黑的雙眉緊抒,按下通話鍵。

  「小子,都幾點了,你怎麼還沒回報?」蒼老卻有力的聲音響起,語氣中帶著責備。

  「我剛剛在陪她吃飯。」他耐著脾氣回話。

  「她的情況還好嗎?」

  老人的語氣中有藏不住的關心。

  「很好。」他說著。「她正準備休息了。」

  直到這個時候,老人的口氣才變得和緩,慎重再說:「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別讓她受到任何傷害。」這已經是最接近懇求的話語。

  孝國深吸一口氣。「我知道。」

  婉麗其實是他這次工作的保護對象。

  不過,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明明有大把鈔票可賺,卻興起打退堂鼓,從工作中抽身的衝動。他其實可以把案子交給哥哥或弟弟,告訴她臺灣那邊出了狀況,他必須回去處理。

  但她已經習慣他的存在,臨時要換人,她可能無法相信對方。她是那麼相信他,沒有半點保留。

  事到如今,錯誤已經造成。這是他在答應老人,接下這個案子時,作夢都想不到的窘境,想對她坦白的衝動,跟擔憂的情緒相互撕扯,教他煩亂不已。

  「或許,你應該試著跟婉麗把情況說清楚。」他忍不住提議,想將傷害降到最低。「她有權利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險。」這麼一來,他也不必再說出更多謊言矇騙她。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道:「不,不行!我不能冒險,至少在事情結束之前,你不能告訴她我的存在,她不需要知道。」老人加強語氣,無比強硬。「合約是你看過,也是你簽下的,上面注明了這一點,你不能毀約!」

  孝國閉上雙眼,努力壓下心中的煩躁。

  的確,婉麗要是知道內情,很可能罔顧危險,拒絕接受由老人砸下重金,派人在她身邊布下天羅地網,確實保護她的安全。

  而他的「監守自盜」,又是罪加一等。

  案子本來應該很簡單的,老人是老顧客,付錢一向乾脆爽快,是沒話說的好顧客。這次花費重金,雇用他們保護一個住在鎮上的女子,輕鬆得沒有難度可言。

  她單純善良,不惹麻煩,甚至像愛國的妻子依依,有宅女的傾向,平時出入的地方只有向家,還有辦公室後的溫室。

  要保護她,而不被她跟周圍的人發現,根本是小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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