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典心 > 黑豹的牡丹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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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她還活著!他從來只相信自己的力量,但是這一次,他幾乎想要感謝上蒼。 「那就證明它。」他深吸一口氣,用顫抖的手撫著她的臉,半擁著無力的她,傾身在她眼前嘎聲威脅著。「證明你不是膽小鬼!你給我撐下去,聽到沒有?別告訴我你打算放棄。」牡丹多希望自己就這樣死去。 但是,在那虛無得沒有止盡的黑暗中,他既憤怒又痛苦的聲音,像刀一般穿透過黑暗,又像鐵鍊一樣綁縛著她、拉扯著她,將她拽回痛苦的現實之中。 才醒來,腹中如刀割的疼痛,再次扭絞了起來。 但是這一回,黑仲明緊抱著她,半坐在床上,撐著她的上半身,陪伴著她。 牡丹沒有力氣反抗,只能抓著他的襯衫,將臉埋入他的胸膛,痛苦的顫抖著,冷汗直冒。 直到這個時候,一旁的院長和護士,這才如大夢初醒,趕緊上前,換上新的手術手套,再次替她接生。 黑仲明擁著她,緊握著她的手,在她耳畔開口。 「你撐著點,聽到沒有?」感覺到她的疼痛和顫抖,他喉嚨緊縮,胸口火燙,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著。「不要放棄,不准你放棄……」她的淚水和汗水浸濕了他的胸膛,她甚至還張嘴用力咬了他,但他一點也不介意,至少她還有力氣咬他。 或許是因為剛剛昏死過去,讓她緊繃的肌肉稍微放鬆下來,當她再一次用力時,終於順利將孩子推了出來。 「生了、生了!」院長抱住了嬰兒,大聲的喊著:「護士,快拿剪刀來,剪掉孩子的臍帶!」牡丹幾近虛脫,當那孩子大聲哭了出來的時候,她在黑仲明的懷裡,再一次的暈死過去。 當她鬆開牙關,頹然軟倒在他懷中時,他的心口一窒,但是下一秒,他感覺到她微弱的心跳,貼著他的胸口,依然持續的跳動。 那一瞬間,黑仲明喉中一梗,雙臂圈緊,將她更緊擁在懷中。「你給我繼續撐著,知道嗎? 我和你還沒完,不准你臨陣脫逃。」當醫生和護士替她止血時,他也一直坐在那裡,緊緊抱著她,因為他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們也不敢再開口要求。 在歷經了三十幾個小時的第二天深夜,牡丹終於為黑仲明生下了一個兒子。而且,她沒有忘了,繼續保持她的呼吸。 *** 深夜,嬌小的身軀寓在真絲床褥中,睡得正是香甜,酣睡時的嬌美容顏,如此的甜美可人,仿佛天使般純潔無瑕。 緊閉的房門,卻板無聲無息的推開,福態的身影,悄聲走到床畔,隔著薄薄的真絲,輕觸著金玉秀的小手。 她睡意正濃,蒙隴間感覺到那無聲的觸摸,長長的眼睫眨動著,還有些渴睡,模樣嬌湣。 只是,一瞧見床畔福嬤嬤的表情,她立刻清醒過來,以食指按住紅唇,示意禁聲。 福嬤嬤點了點頭,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轉身就離開了臥房。 金玉秀用最輕的動作,緩緩坐起身來,看了看身旁熟睡中的江誠。她的小手,愛憐的撫過丈夫的發,知道他所服用的藥,含有沉睡的副作用,就算她半夜起身,他也不會醒來。 她低下頭來,在江誠的額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然後才倉促下床,披起擱在床邊的真絲繡花長衫,往門外走去。福嬤嬤會在深夜裡特地來喚醒她,只可能會有一件事情。 清風回來了! 金玉秀走向客廳,心中充滿了期待。 偌大的客廳裡,站著一個單薄的身影,因為穿著黑色的衣衫,那纖細的身子,看來更加瘦弱。 「清風。」聽見那柔柔的低喚,陷溺在紊亂思緒中的牡丹迅速轉過身來,看見了滿臉驚喜、匆匆奔上前來的金玉秀。 「夫人。」她輕聲請安,一時之間,竟有些無法適應自己昔日的名字。太久了。 這幾個月來,她幾乎要忘記自己原本的名字,腦海中只能不斷回想著,一個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有時憤怒、有時溫柔,反復的呼喚著她:牡丹牡丹牡丹牡丹……「你終於回來了。」金玉秀高興極了,也不顧主僕之分,緊緊握住牡丹的雙手。「你怎麼了? 雙手怎麼這麼冷?」「我沒事,只是夜裡有些涼。」牡丹說著,清一麗的小臉卻早就因為深夜奔逃,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這怎麼行,你才剮生完孩子不久啊!」金玉秀焦急的牽著她的手,拉著她到沙發旁坐下。 一面不忘急急喚道:「福嬤嬤,快熱一碗湯來。」「是。」福嬤嬤點頭,朝著廚房走去,胖滿的身軀十分靈活。 「夫人,不用了。」牡丹搖著頭,想要拒絕,金玉秀暖暖小小的雙手卻仍握著她不放。「我不該打擾夫人的歇息。」「不,我一直期盼著你回來。」金玉秀說著,真摯的雙眼直視牡丹的雙眸,像是在搜尋著什麼。 「這些日子以來,苦了你了。」她看得出來,這段日子以來,眼前的年輕女子有了極大的轉變。 「夫人,請別這麼說。」「我聽說,你在生產時,因為難產的關係,一度還昏厥過去,差點送了命,心裡就焦急得不得了。」牡丹的臉色,變得更蒼白。她轉開視線,無意識的避開金玉秀那雙清澈無底、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大眼。 「多謝夫人關心,我已經沒事了。」她頭一次在夫人面前說謊,不願意再多提自己的身體狀況。 「瞧你的臉色,比紙還要白,怎麼能說沒事? 接下來的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這兒,讓福嬤嬤幫你補補身子。」「不用了,我……」「孩子呢?」金玉秀突然問。 牡丹的身子,陡然一僵。 金玉秀的臉上有著困惑,清澈的大眼裡更有著無限的期待。「孩子在哪裡呢?快抱來讓我瞧瞧。」牡丹咬住下唇,心口竄過陣陣的刺痛。 「清風?」她深吸一口氣,低頭無法面對金玉秀詢問的眼神。「黑家防守得太過嚴密,請原諒我只能自己逃出,卻沒有辦法把孩子帶回來。」黑仲明對她看管得極嚴,在她懷孕的這幾個月來,黑家的防護幾乎是滴水不漏,有如銅牆鐵壁,根本找不到一絲破綻。一直到了她生產後,因為難產昏厥,一度瀕臨死亡,身子極度虛弱,防衛才有了鬆懈。 沒有人料到,她會在生產後不到兩個禮拜,在身子仍舊虛弱、需要調養的時候,就趁著黑仲明不在時,趁夜逃了出去。 夫人派人秘密遞來的信箋上,要求她在逃出的同時,也要帶回剛出生的嬰兒。 但是,她違抗了命令。 她不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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