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典心 > 黑豹的牡丹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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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須活著,金家才有活路。 她真正的身分,其實是江誠手下四個護衛之一。他們四個人,從小就被主於救回來養大,要不是江誡的厚恩,她在家破人亡之後,就算沒有餓死街頭,也會被活活凍死。 所以,她欠了金家一條命。為了江誠、為了金家,她必須留下,確認黑仲明的安全……肩上的傷,隱約的痛著。 牡丹歎了一口氣,心裡恨不得能像黑仲明一樣,光明正大的去練拳,就算是不能練拳,那至少也能跟在他身旁,省得整日待在屋裡提心吊膽。 如果,在這段時間裡,她能用鐵鍊和項圈,像煉住那些野獸一樣,把黑仲明給鎖在柱子上,那該有多好? 可是,不知怎麼的,她實在無法想像,精力旺盛的他,被強行套上項圈,限制住行動的模樣。 她很努力的想像著,黑仲明被鎖住、動彈不得的景況。照理說,那畫面應該會讓她感到高興,但是當那張俊臉浮現在眼前時,飽含灼人欲望的黑瞳,卻又讓她的心跳轉為急促。 啦! 牡丹紅著臉,用力的合上手裡的書,甩去那盤桓心中、擾得她心神不寧的視線,煩躁的起身離開。 才剛踏出起居室的她,原本準備走下樓,眼角卻捕捉到了角落的一抹光亮。她抬起頭來,看見走廊底端,有一道天光迤邐而進。 那裡的房間,通常是緊閉著的,但此時此刻,有一扇門半開著。金黃色的陽光,酒落在地板上,跟走廊的陰暗,顯出強烈的對比。 或許,是僕人打掃過後,忘了關門。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牡丹忍不住上前,走到廊道的最底端,來到那扇房門前頭。她瞥見了房裡的牆上,所掛的一幅油畫。 畫裡,是一名貴婦,跟一個男孩。 她一眼就認出畫裡的男孩那雙冷冽的眼,更遑論他那俊美的輪廓。為了一探究竟,她推開半掩的房門,走了進去。 那是一間寬敞雅致的套房,除了小客廳,還有個小小的書房和一間臥室,跟宅邸裡其它的房間最大的不同處,是房裡大部分的家具都是白色的。 高雅的細腳桌、精美的燭臺、有著彩色玻璃燈罩的桌燈,都是淡雅的白色系,而書桌上的鋼筆,還是粉紅色的。 蕾絲窗簾,隨著敞開的落地窗,輕輕的飄蕩著。 帶有紗帳的四柱大床,座落在臥室的中央白色的木頭床角,雕刻著繁複華麗的花紋。 這裡的一切,都非常典雅細緻。唯一顯得格格不入的,是在牆角那只龐大的裡一狗標本。 照理說,這間房間並沒有人住,但屋子裡頭卻沒有空房的黴昧,僕人們顯然很努力將這兒保持得很好,仿佛住在這間房的主人,還住在這裡,只是白天出門去,晚上就會回來。 牡丹的視線,回到小客廳的那幅油畫上。 畫家的筆,精准的捕捉到貴婦美麗的容顏和高雅的氣質,還有她眼裡真誠的微笑。當然,那精准的畫筆,也繪出那個站在貴婦身前,看來僅有七、八歲左右、卻雙眼冰冷的男孩。 那是黑仲明。 所以,這個女人,就是他的母親? 畫裡的美麗女子,有著與黑仲明相似的輪廓,卻有著跟他截然不同的溫柔雙眼。 關於黑仲明母親的傳聞,在上海可說是人盡皆知。宮清荷曾經是上海社交界最美麗的少女,她出身高貴,家譜可上查至前朝高官,年輕時還曾留洋去念書,回國後嫁給了黑仲明的父親,卻在幾年之後,突然隱居不出。 傳說,她得了重病,纏綿病榻多年後,才被病魔折磨得香消玉損。 畫裡的男孩,表情冷酷,但卻緊握著母親的手。牡丹看著那只緊握母親的小手,心頭竟隱約的抽緊了。 黑仲明沒有心。 她腦子裡閃過這句話,視線卻無法移開畫中男孩的小手。她開始覺得不安,知道自己根本不該踏進這個房間。 這裡太乾淨、太溫暖、太……私人……黑仲明讓僕人將這房間長年保持原狀,就像是他母親還活著。但是,牡丹知道,他的母親,在他十三歲那年,就已經過世了。 那屋子裡,有些房間,你千萬別進去。 白豔容的警告,猛然響起牡丹轉過身,急忙想退出去,卻撞掉了書桌上那枝粉紅色鋼筆。鏘當幾聲,鋼筆在地上滾了幾滾,滾進了桌下。 她連忙蹲下身,伸手撿起了鋼筆,正準備起身放回去時,卻發現桌子底下,竟有個隱藏的抽屜,因為她剛剛那一撞,恰巧被彈了開來。 抽屜裡頭,放著一本裝幀精美的書,蜂蜜色的真皮封面上,用火印烙了一個名字一清荷。 牡丹微微一愣,原本想關上抽屜的手,頓了一頓。 雖然被收放在隱藏的抽屜裡,但那本書上,仍有著些許灰塵。房裡的每個角落,都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唯獨這裡留有灰塵,代表著這些年來,不曾有人發現過這本書。 她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伸出手,拿出了那本書,拍去上頭的灰塵,她小心翼翼的打開,很快就發現,那不是一本書,而是一本日記。 一本由宮清荷親筆寫下的日記。 她應該要放下這本日記的,畢竟這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秘密。但是,那個女人偏偏又是黑仲明的母親,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她需要知道,所有跟他有關的事。 所以,牡丹還是開始翻看那本日記。 娟秀的字躋,書寫了當年的喜怒哀樂,有絕大部分都與黑仲明有關。其中的一段,更是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是個禽獸。 日記上這麼寫著。 我從未想過,他竟然能對親生兒子,做出這樣殘忍的行為……那只狗,跟他小時候養的那只很像。 烏黑無辜的眼,強壯的骨架,黝黑的皮毛,不同的地方是,眼前這只狗流浪街頭,瘦得連肋骨都根根露出。 車子行徑大街時,坐在車上的黑仲明的它對上了眼。 那一眼,不知怎麼的,讓他想起了已經忘記了許久,多年前就死去的那只狗。他表情未變,移開了視線,車子繼續往前開,那只在街角流浪的狗,很快就被拋在車後。 只是,那只狗勾起了,他的回意。 黑仲明擰起淚眉,冷靜的摒除,那像是壓封已久,卻又被突然打開的回意。他克制著,阻止自己去想,用嚴苛的鎮定,關上心中那些被突開啟的回意。 他不再去回意、不再去被那些情緒影響,而是鎮定的閉上雙眼,決定在車子行進間,補充他在夜裡因為被干擾,而縮減的睡眠。 他很快的睡著了。 然而,那些在他清醒時,被摒除在心門外的記憶,卻在他睡眠時,悄悄潛進了他的夢裡……這是你的生日禮物。 七歲時,父親給了他一隻小狗。 小狗很小,很可愛,才剛滿月不久,有著毛茸茸的皮毛,的一雙無辜的大眼,還有搖個不停的尾巴。 他開心極了,因為小狗是那麼可愛,而這了是父親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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