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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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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姑娘見狀,立時揮起綢衣,蓋住自己與身後的男人,避開惡濃的瘴氣。 覷的一線生機的公子,趁機化為液體,從被切開的繡線流出,迅速滲入土中,潛進深深的地底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黑霧散去,姑娘與男人起身時,四周已是陽光明媚,花木欣欣向榮,除了大廳化為荒地之外,就仿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硯城裡洪水退去、地震平息、雪崩被阻在硯城之外,人與非人都躲過一劫。 「被他逃了!」男人扼腕。 「無妨,他對妻子的愛戀太深,不會離開硯城,總有機會再抓住他的。」 姑娘依靠著男人,柔言柔語的安慰。 男人不甘願的點了點頭,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突然惱羞成怒,低吼著質問:「你剛剛為什麼不閃開?」 「我知道,你不會傷我。」 她深深信賴,無限依依。 「再說,就算沒有事先為你取了鬼名,能死在你的刀下,我也無怨無悔。」 「說什麼傻話。」男人更怒,雙手的動作卻跟語氣相反,溫柔的抱住她,護衛在胸前最安全的地方。 她滿足的籲了一口氣,小手揪住他的衣衫,小聲的問:「你有沒有事?」 男人搖搖頭。 「沒事。」 「那就好,因為,我有事。」 她仰起臉來,笑著望進他眼裡,輕聲說道:「他的瘴氣太強,我支撐不住了。」 說完,她身子一軟,在他懷中昏過去。 與公子一戰,看似輕鬆,實則讓她元氣大傷,昏睡了幾日才醒來。 是一陣草藥的香味,將她從昏迷中喚醒。 姑娘睜開雙眼,望見雙眼全盲的左手香,正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湯,在臥榻旁的椅子坐下。 她微微一笑,軟軟的坐起身來,背靠著繡褥,接過遞來的藥湯,端起來就要入口,藥湯沾唇前,動作卻又停了下來。 「真好。」姑娘說。 左手香神色冷漠,淡漠的問:「好什麼?」 「我在昏睡的時候,就想著要見你。」 她微笑不減,像是談論天氣般,輕鬆的說道:「是你在暗地裡協助公子吧?」 左手香沒有驚、沒有懼,語氣未變。 「你怎麼知道?」她沒有否認。 否認,沒有任何意義。 「他的心被掏走了,硯城裡只有你能不著痕跡的把心掏取走。」 姑娘頓了頓,又說。 「就像你掏取榮欽的肝臟一樣。」 左手香不言不語,全盲的雙眼,望著臥榻上的小女人。 「這是條件。」 姑娘重複側耳曾偷聽到的言語。 「我猜想,你們達成協議,由你為公子取肝,因為他已化為魔物,男人的肝臟最是滋補,能增強他的能力,而你則是同時在搜尋別的東西,例如眼睛、例如肝臟、例如其他的——」 她歪著頭,斟酌用詞。 「部分。」 「你為什麼能猜出來?」 「因為,我也是女人。」 她靠近左手香,輕聲說道: 「就像是我有在乎的人,雖然想藏著,卻情不自禁。你對那個跟隨你多年的男人,也是一樣。」 左手香的表情,直到這時才有些變化。她修長的雙手,緩慢探出衣袖,先露出櫻花般粉紅的指尖,然後是十指,接著是手掌—— 「他所罹患的病,想必是你無法醫治的,需要換取器官才能活命。」 姑娘仍舊說著,即使看見那雙能輕易取她姓名的雙手,逐漸靠近過來,她也平靜如常。 左手香卻搖頭。 「不,你錯了。」 「喔,我錯在哪裡?」 「他沒有病,但卻日漸衰老,除了記憶之外,我要為他替換的是全部。」 「這可是件大工程,需要犧牲許多人命呢!」 姑娘恍然大悟,將藥湯在嘴邊吹涼,又說道:「可是,公子後來急了,不願透過你的挑選,只取人肝而食,你們的協議就作廢了。」 兩者的手法截然不同。 該說,就是手的不同。 同樣都是白潤似玉的雙手,公子取人肝食之,都是開膛剖肚,弄得血如泉湧,腥紅四散。左手香取人臟器時,卻能不著痕跡,沒有傷口,更沒有血跡。 想到那些堆積如山,連餓鬼都吃的撐了,哭著喊著說吃不下的屍體,她歎了一口氣,很惋惜的說:「真是浪費呢!你還不如跟我合作。」 探得很近的雙手停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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