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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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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俊秀的男人,姿態優雅,一身的雲紋墨繡紫衣,高貴典雅。他修長的指拎著茶壺,正在泡著熱茶,蹺起的長腿旁,還有暖爐熏著。 聽見僕人通報,他抬起頭來,瞧見了秀娃,便露出溫柔的一笑。 「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了。」他抬手一抖,卷起寬大的袖袍,示意她坐下。「坐啊,別杵著,梟哥哥泡壺好茶給你喝。」 「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她看著眼前的男人。 「嘖嘖,喝我的茶,怎能算浪費時間?」他露出傷心的表情,還是替她倒了一杯熱茶。 秀娃卻連碰也不去碰,對熱茶視而不見,反倒慎重的拿出小木盒,擱在鋪了錦緞的雲石大桌上。 「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頭了。」她深吸一口氣,看著那隨身多年的小木箱,卻沒有任何不舍。 小木箱裡頭裝滿了銀票。早在她離開西門堡之前,就知道事情扯上了官府,要打通關節,勢必須要一筆為數不小的銀兩,所以她把手邊所有的銀票全都裝進了小木箱裡。 為了救出丈夫,她早有花光銀票的準備,但是卻萬萬沒想到,親手接下這些銀票的人,竟會是她的堂哥——東方梟! 東方梟沒有伸手去接,反倒舉杯到唇邊,輕啜了一口,才慢條斯理的問道:「包括鳳祥的房契、地契和雲祥大姊的合約?」 「全在裡頭了。」她點點頭,打開小木箱,只見木箱裡面滿滿全是一迭又一迭的銀票。「銀票是京裡王家錢莊的票子,保證童叟無欺,你大可放心。至於其他的東西,一等變賣之後,我會立刻再送來。」 東方梟卻瞧也沒瞧那些銀票一眼,只是瞅著她,再喝了口熱茶。 秀娃咬咬唇,深吸了口氣,有些焦急。「我把錢給你,你就能找到江無涯,替我丈夫平反?」 昨日,解釋完整件事後,東方梟提出建議,他有能力、也願意替她找出江無涯,救出西門貴。但是,要他出手,她就得付出所有錢財。 救夫心切,她甚至沒有考慮,立刻就答應了。 東方梟淡然一笑。 「沒錯,我既然敢和你提,就有把握把江無涯這賊廝給揪出來。」東方梟劍眉微挑,端著熱茶,瞅著她,嘴角微勾。「畢竟,我跟江無涯,還算有些『交情』。」 「得要快!」她強調。 「行。」他伸出手,用指背輕觸她軟嫩的臉兒,笑容魔魅動人。「陷害西門家,藉此拉下東方翼,是江無涯的計謀,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為了搶奪東方家的生意,江無涯幾度對東方家出手,想陷害東方翼,這次會栽贓西門家,也因為提議兩府聯姻的人正是東方翼。 西門家要是獲罪,也代表著東方翼決策有誤,讓東方家跟著蒙羞,如此一來族內的反對聲浪,就能將東方翼拉下族長之位,隨後拱出東方梟,成為東方家的新族長。 江無涯始終以為,只要這樣做,自己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殊不知東方梟才是那個最難纏的人。 比起東方翼的直來直往,東方梟的笑裡藏刀,才是真正可怕的。 秀娃心裡始終明白,東方梟手段向來高明,若非他不願爭家裡主位,否則這族長的位子,可還不一定輪得到哥哥來坐。只是,東方梟雖然高深莫測,但對她始終溫柔得很,從未欺瞞過她。 他對全盤計劃,可說是一清二楚。因為,他也是這樁計劃的關鍵人物。 明白了江無涯的詭計後,秀娃才會硬著頭皮下藥,把丈夫等人全數迷昏,再送回牢裡去。牢外不但有官兵追捕,還有江無涯的人馬,預備暗算追殺,就算能離開京城,也是危機重重。 如此一來,才能夠保護他們! 看了看小木盒,東方梟抬起頭來,用最溫柔的聲音問道: 「不過,秀娃,你真不後悔?這些錢財,可是你多年來辛辛苦苦存下來的積蓄。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值得。」她雙眸晶亮,毫不遲疑的點頭。「當然值得。這些錢財原本就是全為了他而存下的。」 東方梟歎了一口氣,入口的好茶,竟變得有些澀了。他知道,從小到大,她心裡只有西門貴,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半晌之後,他放下手裡的熱茶,從容的起身,走到秀娃的身邊,從她的手裡接下了那箱銀票。 「全在這兒了?」他問。 秀娃點頭。「全在這兒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東方梟蓋上了木箱蓋。 「梟哥哥。」她喚著,有些緊張。 「嗯?」 「請你說到做到。」 「當然。」他徐聲說道,接著低下頭來,突襲毫無防備的她,在軟嫩的紅唇上印下短促的一吻。 之後,他留下錯愕的秀娃,逕自抱著滿箱銀票,踏進大雪之中,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大牢裡頭,再度有訪客,已經是五天后的事了。 早在秀娃來訪的那日,氣怒的西門貴,不但把鐵鍊扯斷,還把牢門給踹開了,好在他手戴手銬,腳有腳鐐,既跑不遠也跑不快。 大夥兒也曉得這次實在跑不了,但西門貴卻氣得理智全失,就連獄卒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還是不停反抗。 擔憂主子斷頭,西門家幾個大男人,很快達成共識,一致壓到西門貴的身上,擋在獄卒的刀前,這才沒讓他的頭被砍了。 但也因為如此,西門貴被獄卒單獨關到了最裡面那間,用鐵條當欄杆,守備更森嚴的牢房,連鐵鍊也換成更粗的。 發過脾氣的西門貴,明白這回難以輕鬆脫身,乾脆整天就對著牆,獨自悶頭大睡。 本來,他是想養精蓄銳,等到下次獄卒來提他時,再故技重施,找機會打倒對方逃跑。 偏偏這陣子是過年,官老爺全都放了假,沒人來提人審案,那些看守犯人的獄卒,當然早知道他的惡行,為求保身,除了送飯,壓根兒不想靠近他。 悶到了第五天,卻有腳步聲徐徐朝這裡走來。 牢房外傳來聲音。 「梟爺,到了。」 梟爺? 西門貴猛地坐起身來,轉頭看向牢門外頭,瞧著那讓獄卒畢恭畢敬的男人。 男人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身穿一襲華貴衣衫,手拿著精緻的摺扇,紫衣上的漂亮花樣在寬大的衣袖上翻飛。 那人用幽暗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兒,薄唇勾起了一抹笑。 「原來,你就是西門貴?」 這口氣太討人厭了! 西門貴擰著濃眉,不點頭也不回答,只是用兇狠的眼光,瞪著牢門外的瘦弱傢伙。 對方卻笑了一笑,逕自把扇子甩開,瞧了瞧牢房裡的環境,再瞥了他一眼。「你這傢伙,倒是跟這鬼地方挺搭襯的。」他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你上輩子積了什麼德,才能娶到我們東方家真正的寶。」 西門貴眯起眼睛。 「你是東方家的人?」 那人高高在上的睨著他,眉微微一挑,卻沒回答。 那高傲的態度等同於嚴重的挑釁。西門貴握緊拳頭,不耐煩的吼道:「我老婆人在哪?叫她來見我!」他有太多事情想問個清楚。 東方梟卻只是冷笑兩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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