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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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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無底的黑眸,始終鎖著她纖瘦修長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路的盡頭,高大的身軀仍舊一動也不動,就像座小山似的,靜靜杵在那兒。而那張倒楣的喜帖,則是在他收緊的寬厚大掌間,被捏得縐巴巴的。 「大哥,你就是把喜帖捏爛了,也阻止不了欣欣明天就要訂婚的事實吧!」向柔用手撐著下顎,淡淡的提醒。 向榮轉過身來,眯眼看著妹妹,臉上看不出任何明顯的情緒。 「她明天不會訂婚的。」他莫測高深的宣佈,舉步走向休旅車,面無表情的發動引擎,轉眼就絕塵而去。 一個剛剛送貨回來的員工,瞧見還沒搬完的蝴蝶蘭,又瞧見那疾駛而去的休旅車,嚇得下巴都差點掉了。 「哇,老闆要去哪裡?客戶可是急著要這批蝴蝶蘭,再不送去可就要遲了!」向榮做生意,向來講究信用第一,從不曾擱下客戶不管。 「這批花就由你送去吧!搬運時記得小心些,可別傷到花了。」向柔的手擱在下顎,莞爾的輕笑幾聲,鉛筆在指尖轉啊轉。「至於我大哥,他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處理呢!」 訂婚當天,欣欣一大早就被人從暖暖的被窩中挖出來。 她渴睡的半閉著眼,任由那票左鄰右舍、親朋好友湊成的娘子軍擺佈,慎重其事的被帶去化妝、換禮服。 等到瞌睡蟲們逐漸撤兵,她稍微清醒時,整個人已經被妝點得格外豔麗,像尊芭比娃娃似的,坐在梳粧檯前,身上沉重的金飾,壓得她全身酸痛、動彈不得。 華麗的小禮服,包裹出她修長的身段,化妝師刻意梳高的髮型,讓她看來成熟,因為渴睡而蒙矓的眸子,反倒讓她看來多了幾分嫵媚。 陳家是當地望族,獨子訂婚當然是件大事,來道賀的人多到擠不進歐陽家的大門,幾十間的花卉批發行,聯手送來幾千朵的香檳玫瑰,設計成心形的花圈,擺滿了歐陽家各處。 欣欣坐在閨房裡,眾多娘子軍們擠在她身旁吱吱喳喳,一票親戚、鄰居、親戚的親戚、鄰居的鄰居,許多她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川流不息的來道賀,一整個早上,光是坐在那裡點頭道謝,就讓她累得脖子都快斷了。 「向榮,你也來啦?」李月高興的嚷著,她穿著紅絲旗袍,一身喜氣,從早上就笑得看不見眼兒。 聽見老媽中氣十足的呼喊,去而複返的瞌睡蟲立刻開溜,欣欣瞬間清醒,撐著發酸的頸子抬頭,恰巧看見向榮走進來,那健碩的身軀一踏進房內,讓四周頓時變得擁擠。 娘子軍一瞧見向榮出現,也爭無恐後的上前,搶著跟他說話。 雖說陳家是望族,但是向家的家底可也頗為顯赫,尤其是這個長子,更是遠近馳名的經商好手,身價驚人。 向家前兩代種植蘭花,在蘭價飆漲時賺取不少利潤,到了向榮手上,又大刀闊斧的改變方針,轉為經營大宗的切花生意。 事實證明,他的眼光是對的,蘭花市場轉趨低迷後,許多人落得血本無歸的淒慘下場,而向家的生意卻發展得極為順利,根本不受影響。 他不是好逸惡勞的富家公子,而是事必躬親的創業者,長年的勞動工作,把他一身的肌膚曬得黝黑,舉手投足間蘊涵的強大力量,讓他即使是沉默不語,也會成為人們注目的焦點。 李月臉上堆著笑,走到向榮身旁。 「我這幾天還在擔心,要是你們晚些回國,會趕不及喝欣欣的喜酒呢!」她握住向榮的手,用力的又搖又晃,一臉的激動,只差沒有喜極而泣。「你這幾年來,把欣欣當自個兒妹子般照顧,簡直跟她的哥哥沒兩樣,她結婚你當然得到場。」 「媽,今天只是訂婚。」 「唉啊,一樣啦一樣啦!」李月滿不在乎的揮手,樂得合不攏嘴。 天下父母心,當然希望女兒有個好歸宿,一想到欣欣要嫁入陳家,她就高興得想趴在祖宗牌位前,感謝祖先庇佑。 啊,謝天謝地,她這個遲鈍的女兒終於要嫁出去了,而且對象還挺不錯的呢! 李月握緊向榮的手,雙眼卻沒閑著,東瞄西瞄的,在他後頭找了一會兒。 「咦,就你一個人?怎麼沒瞧見你妹妹呢?」 「她直接去喜宴會場,沒有過來。」向榮淡淡的說道,深不可測的目光隔著大半個房間,落到欣欣身上,徐徐的審視,沒錯過任何細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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