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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他的話,讓夜遙將臉埋在他的肩窩,狠狠地哭泣,始終無法抬起頭來。

  「真是的,媽媽怎麼會有你這種孩子呢?每個月都給你大筆零用錢,隨便你愛買什麼都沒關係,對你也沒什麼大要求,只希望你能爭氣地考上大學罷了,誰知道你卻整天在街上遊蕩,最後還因為援助交際被抓進警察局裡,真不知道你們學校的老師究竟在做些什麼?好好的一個孩子變成這樣,我們的教育部長怎麼對得起我們這些納稅人呢?」

  「你念夠了沒?聽得我耳朵都長繭!怪東怪西,怪到天皇老子的頭上,就是不怪自己,好像真希的人生與你無關似的,就是有你這種以為給錢就能了事的懶惰家長,把教育責任全推給外人,社會才變成這種德性的!幹嘛?有什麼不爽,你說呀!光是只會瞪人有啥屁用?想跟我比眼睛大小,你還差得遠咧!」

  香織雙手叉腰,口水直往真希的母親化著濃妝的臉上飛濺,這女人從剛剛一進門開始到現在已經叨叨絮絮念了一個小時,說來說去全是推卸責任的屁話,讓香織忍不住跳出來和她唇槍舌戰一番。

  「你——」真希的母親抹著被噴到口水的臉,氣得臉都脹紅了。「我們家的真希從前一直都很乖很聽話,不可能做出這種讓我蒙羞的事,一定是因為認識你這個壞朋友,一定是你帶壞我的真希!」

  又怪到別人頭上去了!看來恐怕等到海枯石爛,也等不到她說出一句自我反省的話吧?

  實在拿她迂腐的老腦袋沒轍,香織抓抓頭,懶得理這個講不通的女人。

  「你爸該不會也是這種死腦筋吧?難怪你不回家,換作是我,老早崩潰了。」香織對著一旁始終默默聽著母親教訓的真希說道。

  「他呀!腦筋像被水泥給封住了一樣,恐怕要用十噸炸藥才有可能爆破開竅。」真希微微笑著。想到父親那張撲克臉在獲悉她闖下的禍之後,表情恐怕依然沒有太大變化,最多的變化大概會是臉色該加黑了好幾成吧。

  莫名地,香織想起故鄉的雙親,當初她瞞著他們決定獨自上東京的時候,母親似乎早已察覺,前一夜,特地準備幾道她最鍾愛的家常菜,仿佛為她餞別似;第二天,她搭上往東京的新幹線列車時,又發覺母親不知何時在她常穿的外套內側縫上一個小小的祈福禦守。

  母親默默的呵護祝福,讓香織不禁潸然淚下。

  這刻她下了決定,挪個空,她想回故鄉走走,想看看家園有什麼改變、想看看母親那張溫暖的臉。

  「回家吧!我太不放心把你繼續留在這裡,我會想辦法說服你父親讓你申請轉學。現在還不收心,你考大學的事就無望了。」真希的母親一臉無奈。

  「等一等,在離開以前,我想替她剪個新髮式,代表一個新的開始。」

  真希的母親不耐煩地擺擺手。「用不著,她的頭髮一點都不亂,你別想賺我的錢。」

  「你給的錢我也不屑收,管你准不准,反正我要剪就是了,你在外面等著吧!」

  香織霸道地抓過真希,將她帶入獨立的小室,留下她母親忿然在髮型屋門外乾瞪眼、直跺腳。

  「我從來沒給你剪過頭髮,但我相信這只是第一次,而不是最後一次。」

  「也許要到很遠的地方去,我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安排我……好想趕快成年,那樣就可以自己決定自己想要的生活。」真希低低歎息。

  「會有這麼一天的,別急,時間這東西雖然不聽話,由不得你說快就快,卻也不會因為某些人擔心老化而停下來,現在你只需跟著時間的腳步,一步一步前進就好了。不要像我,奔得太快,跌得渾身是傷。」

  幸好她當年在當小助理、跑龍套時,懂得偷空學來美髮的技藝,否則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依賴。

  「現在的我,除了等待,似乎也不能做些什麼。」

  「還可以談戀愛呀!」

  真希搖搖頭。「不要了,第一次認真愛上一個人,就得到這種下場,我不想再去愛人了。」她感覺得到,她的心冷冷的,沒有溫度。

  「失戀的人都會這麼想呀!可是過一段時間,還是會忍不住又陷入另一場愛情裡。」香織給真希修出一個完美的輪廓。

  「我不行,我覺得失戀太痛苦了,一次就夠受了。」

  「問你一個問題,大白天裡看得見星星嗎?」香織神秘兮兮地丟出一個問題。

  「當然看不見。」好簡單的答案,她難道不會自己到外頭求證一下嗎?

  「那就像是女人期待被愛的心,雖然燦爛,可是自己卻不見得看得見,但是這並不代表它不存在,甚至就此因失戀而被消滅,相反地,它正高懸在天上熠熠發亮呢!所以,真希,你一定還能再愛,勇敢去愛,而且還要一次比一次得到更多的幸福!因為你是女人,無敵的愛情怪獸,永遠懷抱著不死的真愛!」

  香織的話,仿佛也在安慰著自己,她與真希同病相憐,雖然她還未由悠朗背棄的陰影裡完全掙脫,但是她絕對不要因此一蹶不振,她拒絕被愛情打敗。

  望著鏡中嶄新的髮式,真希感覺一股重生的力量佈滿全身。她舉起右手,臉上的冰雪開始融化,變成一道溫暖的淚水,沿著雙頰滑落。

  「がんばっこ——」真希聽見自己大聲地這麼喊道。加油!

  鼓起好大的勇氣,夜遙伸手敲敲透明的玻璃窗。雖然門口掛著午休時間暫停營業的門牌,但是夜遙知道,香織一定還留在暴走企鵝裡面。

  「誰……呀?」香織揉著眼打著呵欠出來應門,只看見夜遙忐忑不安地一個人站在窗邊。

  「午安。」夜遙向香織輕輕頷首打招呼。

  香織一張臉毫無表情地將門打開。「幹嘛?」

  「我……買了太多的烤蕃薯,一個人吃不完,想分給你一些。」夜遙囁嚅道,攤開懷裡紙袋裝著幾顆還熱騰騰冒著白煙的烤蕃薯。

  香織只看了一眼,便轉身進入店內,幾秒之後她才轉過頭來,對夜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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