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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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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遙將選片大權委託給風間。「我什麼片子都看,只要它真的很好看。」 不過她還是偏好浪漫喜劇,至於悲劇,除非她心情好到有笑到下巴脫臼之虞,才可能挑一支悲劇片來治治自己的狂笑症。因為她是個太容易被感動的人,即使只是一片落葉掉下來,她都可能哭得死去活來,誰教她天生淚腺發達?為了避免自己被過量的眼淚淹死,她大都是拒看悲劇。 暗黑的包廂裡有舒適的沙發座椅、柔軟的抱枕,還有免費奉送的冷熱飲,至於看電影必備的爆米花則擺在包廂外,借顧客自由取用。 夜遙取了一小盆爆米花,一枚一枚咬著,風間給她選了一支法國片,片名是「騙子」。這支片子倒是挺好看的,節奏明快色彩鮮明,打翻她對法國片沉悶冗長的刻板印象。 只是不知怎地,也許是累了,片子連三分之一都還沒看完,她就抱著那盆爆米花向周公報到去了。連風間霧進來替她蓋上薄外套,並且盯著她的睡容沉思一事,她都不知覺。 當然她也就更不知道,他為她選這支片的真正理由了。 「希望你夠慧黠,別讓狡詐的愛情騙子陷你于泥沼之中。」風間霧輕輕將門合上,留給夜遙一室的靜謐。 「原來你本來是念電影系的呀!難怪你連打工都脫不了本行,該不會是貪圖店裡免錢的片子吧?」夜遙緊緊地抱住風間霧的腰。他的車騎得飛快,嚇得她閉上眼睛,不敢去看身旁飛掠而過的街景。 「要拍出好的作品當然要見多識廣,多聽多看絕對必要。沒錯,在出租單位打工既能賺錢又能增廣見聞,好處多多。」 發覺她死命摟著他,他只好將風馳電掣的快感丟到一邊,緩下速度,以求她別像無尾熊攀到全世界碩果僅存的尤加利樹一樣死命圈住他的腰。天啊!她那細瘦的手腕哪來這麼大的力氣?搞不好,他的腰已經瘀青一塊了。 「對不起喔!昨晚糊裡糊塗就睡著了,你特地為我挑選的片子我也沒看完……」 「誰教我大半夜挑一支法國片給你,早知道你這麼快就睡著,我一定給你卡通片看。『Walace&Gromit』,你覺得怎樣?」 「W&G」是一部英國的黏土動畫,故事圍繞在一名憨厚的單身男子與他所飼養的幹練狗身上,至於那只狗精明到什麼地步呢?當它被關進監獄時,閱讀的竟是世界名著《罪與罰》,怎樣?聰明得很嚇人吧?加菲貓裡面的那只歐弟連替它咬拖鞋都不夠格呢! 「你怎麼曉得我喜歡卡通片?而且我還最喜歡『W&G』裡頭那只穿著毛衣的黑臉綿羊咧!」那頭瞪大兩眼裝無辜的黑面綿羊實在很可愛,居然傻呼呼被剪了毛,還笨笨地穿上那件用自己的毛所織成的套頭毛衣呢!真是呆得很可愛。 「那只綿羊叫保羅,是不是?」 「約翰啦!它的名字是約翰!」 夜遙揚手在風間頭上敲了一記,卻結實弄痛了自己,真是有夠笨的!眼睛長來幹啥用?明明被他頭上那頂炫銀色的安全帽弄得兩眼昏花,居然還敢掄起粉拳狠狠敲下去。天啊!她怎麼沒想到要去撞牆呢? 「天啊!它居然叫約翰?」 「怎麼?它叫約翰讓你不開心嗎?」 「……」他頭一次沒有回應她的話。 突然,一個恍悟,夜遙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拍著他的背大叫起來:「我知道了!該不會你的洋名也叫約翰吧?」 見風間霧不答腔,她更百分百確定自己猜得沒錯,於是她便忍不住捧著肚子、冒著隨時可能被他甩下車的危險大笑起來! 「哈哈哈……」難怪他會不愉快,和一隻拙拙的笨羊同名,而且還是一頭黑臉綿羊。夜遙可以想像,他的臉現在一定跟那只羊差不多黑了。 他明明是個很酷的人物,卻屢次淪為她的娛樂笑話,唉,看來他「冰男」的招牌已被她輕易給砸了;不但如此,她大概還打算送他一張「爆笑王子」的標簽吧! 風間霧一面頭痛地想著,腦海裡一面浮出那只名為約翰的黑面羊的臉,而且發現它正以「咩咩咩」的怪聲在嘲笑著他呢! 鬧鐘這玩意,夜遙自從畢業之後就沒再用過,淩晨五點半要她起床簡直是要她的命呀! 夜遙困得睜不開眼睛,搖搖晃晃地摸進浴室去刷牙洗臉,直到她坐定在鏡子前預備撲粉的時候,才覺得嘴裡有怪味,這可奇了,剛剛才刷過牙的呀!她偏著頭想了半天,才得到答案—— 啊!一定是她剛睡醒,迷迷糊糊地就把漱口水給吞了下去…… 惡! 所以說嘛,沒早起習慣的人就別硬爬起來,看吧!馬上就遭報應了。 要不是香織拼命遊說,她才不肯犧牲自己寶貴的睡眠時間呢。五點半!連太陽都還蒙在被窩裡呼呼大睡的時刻,怎麼有人會頭殼壞去地起個大早,只為了去一家新開幕的柏青哥店門口排隊? 一切全是香織的主意!她提出邀約,夜遙向來只有點頭說是的份,天知道她連柏青哥該怎麼玩都沒半點概念!不過,這種話在她面對香織時,是一句也說不出口的。 她想香織如果不是狂熱的柏青哥迷的話,八成就是有老化的傾向了。否則怎會約定這種清晨時間?簡直像睡不著覺而跑到公園晨跑或打太極拳的老人家嘛! 好不容易,在半睜著眼的惺忪狀態下均勻抹好飾底乳液,夜遙歎口氣,決定放棄眼影、眼線、睫毛液等太細微繁瑣的彩妝。她只在臉上按一些柔亮蜜粉,再勾勒一下眉形,兩頰刷上淺淺的腮紅,然後塗一圈果凍唇彩,便預備出門了。 可以預料香織瞧見她這張素顏時,定會由頭到腳嚴厲地數落她一番。 香織十分堅持化妝是對今天將遇見的人的基本尊重,這樣的想法與多數日本女性雷同,她們將出門化妝這件事當作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若要她們素著一張臉出門,恐怕比要她們光著身子更令她們感到難堪吧。 實地到東京街頭瞧一眼就知此話不虛,要在街上找到沒化妝的女人,比期望絕種的恐龍復活機率還低,這就莫怪日本的彩妝工業如此發達,光賺自己女性同胞的錢就賺翻了,更甭提近年來愈來愈哈日的臺灣市場,一支限量發售的緞面唇膏,即使搶破頭還不見得買得到。也真不懂那些瘋狂搶購的人心裡在想什麼,限量有啥稀奇?塗了,還不是一樣那張嘴。 廢話不多說,趕快出門要緊。赴香織的約要敢遲到,她不把她剝皮去骨做成生魚片拼盤沾芥末醬油大口吞掉才怪。 東京的消費實在高得很離譜,一個小小的松茸三角飯團,折合台幣居然要價一百二十元,真是坑死人不償命!害得夜遙連配飯吃的果汁都捨不得買,便夾著尾巴奔出那家便利商店。 「日本真不是窮人住得起的國家!」夜遙餓著肚子,忍不住嘴裡碎碎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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