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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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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凡的腦子裡,警鈴又大肆鳴放。沒錯,蕾秋是告訴過他,今晚謝幕的時候,或許會邀請他上臺,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碧姬竟然那麼期待。 如果他現在告訴她,她的偶像就在眼前,她會不會把劇本撕了,然後拒演以示抗議? 瑞凡坐在蕾秋給他的頭排貴賓席,原本他想和她一起在後臺欣賞,後來兩相推卻,蕾秋便和他一塊兒坐到第一排來。 西蒙和畔寧也來了,他們自己買票進場,坐到中間的位置,他們還趁著開演前空檔跑到後臺去鬧碧姬,瑞凡真替今晚狀況百出的首演捏了一把冷汗。 「等會兒我告訴你,我最喜歡的一幕戲。」蕾秋側過臉來對他淺笑,瑞凡發現她手上捧著一個精緻的小罐子。 這齣戲延續瑞凡一貫的珍珠灰色調風格,充滿深淺不一的哀傷筆觸。因為不幸福的婚姻,女主角在三十年之後試圖尋找令她刻骨銘心的初戀情人,幾番追尋卻只尋獲一塊冰冷墓碑。 舞臺上的碧姬萬念俱灰地撲倒在墓地前,低低吟唱著: 我已然迷失了道路 怎麼也找不到你為我描繪美夢的藍圖 裁一塊黑白相間的碎布 覆蓋你俊朗依舊的眉目 我不想哭 容許我在你墳上跳舞 然後,瑞凡聽見蕾秋對他這麼說:「因為這一幕,總讓我心悸。」 原來,蕾秋也想在麥肯的墳上起舞。 她手中的小罐子貼著一幀照片,瑞凡於是明白那裡面盛載的便是化成了灰燼的麥肯。 她怎會這麼笨!笨透了!笨慘了!笨得簡直沒藥救了! 瑞凡·夏,他就是瑞凡·夏,那個每天被她捉來充當沙包消氣、被她當活動垃圾桶傾倒她可怕的料理、被她當免錢脫衣舞男看個過癮的瑞凡,竟然就是她仰慕已久的劇作家! 她怎麼會笨得以為瑞凡·夏是一個普遍至極的名字,以至於同名的人出現身邊,她也不會去多作聯想。 遲鈍!她真的遲鈍到連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的地步。或許她比那種被打到尾巴三秒鐘之後才喊好痛的笨恐龍還遲鈍也說不定,碧姬開始這樣相信。 碧姬根本記不清楚,當瑞凡在謝幕時緩緩牽著蕾秋步上舞臺的那一刹那,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她沒印象,因為當時她的腦筋已經因為這個殘酷的事實而瞬間當機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順利謝完幕,又是怎麼安然回到後臺?她只是嘴巴張得開開的,下巴差點掉下來,腦筋一片空白。 「不會吧?小哥一直都沒告訴碧姬,他是幹哪一行的?我還以為她都知道了,才會興趣相投湊在一起。」畔寧和西蒙摟著彼此,連走在大街上都不浪費半點時間,甜蜜地玩著親親。 「見鬼的!誰跟他趣味相投?」碧姬沒有停下腳步,只用如雷的怒吼聲,激烈地反駁畔寧的話。 瑞凡緊緊跟在腳步愈行愈急的碧姬身後,期望她氣消了之後,能夠回頭。 一下了舞臺,她就只是怒目相向,以為她會給他一拳,她卻只是掉頭疾走。 他們這樣一直走著也不是辦法,瑞凡回頭告訴西蒙和畔寧:「你們先回去吧!我和她一起,不會有事的。」 天晚了,這樣漫無目的在街上遊蕩,簡直是在吸引犯罪的目光。 西蒙拍拍瑞凡的肩膀,說道:「她的脾氣不會發太久的,讓她揍個幾拳,她很容易就氣消了。」 瑞凡點點頭,算是謝謝西蒙與他那沒什麼建設性的安慰。 「那……小哥,我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畔寧抬起臉來讓瑞凡將晚安吻印在她額上。 望著西蒙和畔寧相偕消失在寧靜的夜色中,瑞凡轉過身繼續與碧姬的忿怒戰鬥。 這一條路,愈走愈黑,看起來就和危險脫不了關係,偏偏碧姬一意孤行,一個人的倒影在森冷的街燈映照下拉得好長。 瑞凡於是邁開步子追上前去,開口勸道:「碧姬,很晚了,你別生氣了,我向你道歉,行嗎?我乖乖站著保證不會逃跑,讓你盡情揍個痛快……你究竟要上哪裡去?」這條路肯定走不回家的,即使他是超級大路癡,他還是辨認得出,這絕對是條陌生的路。 「你管我去哪裡?大作家!」碧姬的話像針一樣紮在瑞凡的心上。 「我不管你,只是喜歡跟著你,而且還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演我的戲。」 碧姬急促的腳步停了下來,她背對著他,問道:「你喜歡我演你的戲?」 「很喜歡,你演得真的很好。」如果她不是那麼氣憤填膺的話,她一定能夠聽出他話裡的真誠與感動。 說實話,他當初還真沒想到,碧姬竟然可以將這樣一個內斂細膩的角色詮釋得如此恰如其分,她連說話的語調神態呼吸都拿捏得十分精確,讓瑞凡實在不敢相信她是那個平時動不動就以暴力解決問題的鐵拳碧姬。 「你的身上有沒有錢?」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瑞凡不敢含糊應答,他於是很慎重地掏出皮夾檢查一下。 確定裡頭有幾張鈔票後,他才回答:「還有一點錢,你想買什麼東西嗎?」 「傻瓜!那是保命錢。」碧姬給了他一個白眼。 的確,身上沒帶錢還敢在夜裡走在紐約陌生黑街上,根本是找死嘛!至少得攢一些鈔票在身上,不是自己用,是預備給人搶,省得歹徒搶了半天發現你身上根本只有幾個銅板,一氣之下便放手砍人,那就死得太冤,太不聰明了。 看來,他們今夜是要在外頭閑晃了。 碧姬領著瑞凡爬上了人家屋子外的防火梯,那是極具紐約風格的建築特產,夜裡去爬,當心失足摔得粉身碎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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