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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你為什麼要把諒諒送走?你難道不會難過和心疼嗎?」

  淚水再度刺痛她的眼眶、刺痛她的心。

  「媽,你別再說了!」她強咬著唇,仍控制不住淚如泉湧。

  「柔兒!」陳父放低聲音,面上是無盡的懺悔和內疚。「當年邵飛會離開你完全是因為我,我背著你去求他離開你的。」

  陳柔兒的血液凝住了。「爸!你說什麼?」

  陳父歎了口氣把當年對邵飛說過的話重新敘述了一遍。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她瘋狂的哭喊著,甚至從床上坐了起來,緊緊拉住陳父的手臂。「爸,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地拆散我們?怎麼可以如此狠心見我們由愛生恨,為什麼?」

  「我全是為了你好。」陳父痛心疾首。「想想看,如果當年我不逼他離開你,也許你要吃的苦會比現在還多。」

  「可是我所受的罪、所吃的苦卻遠超過你所想像的。」她把手握成拳,咬在嘴裡防著自己痛哭失聲。

  「你怪我、恨我都可以,只是現在你也已為人母,試想你的事發生在你女兒的身上時,我相信你仍會採取和我一樣的行動。天下父母心,有哪個父母願意見到自己的兒女斷送一生的幸福?何況你至小到大皆在我們手心捧著呵護、疼愛,我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你好。」

  這句「為了你好」,令陳柔兒一時無言以對,陳父這席掏心剖肺的話語早已令她忘了什麼叫恨了。

  「爸爸,對不起,是我不孝,才令你如此痛心!」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一切重頭開始。」陳父擁著五年來未曾再見過面的女兒淚流滿腮。

  「你們父女別淨哭,柔兒的身體還那麼虛弱,需要休息。」陳母抽了紙巾分別給他們。

  「也對,也對。」陳父破涕為笑。

  「叩」!「叩」!病房的門被推了進來,諒諒紅著眼眶奔向陳柔兒。

  「媽媽!媽媽!」後面跟進來的是林怡芝和沈馥。

  「不是我們送她來的,是邵飛要我們把諒諒交給你的。」沈馥的話令她一頭霧水。

  「媽媽,爸爸不要我們了!」諒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邵飛走了!」沈馥幽幽的說。

  一時間,陳柔兒感到胸腔內的空氣倏地被抽光,她感到難以呼吸。

  「媽媽,爸爸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諒諒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信交給她。

  當她見到信中的字跡時,淚如斷線珍珠一顆顆滴落在信紙上,濕透了每一字一句。

  柔兒吾愛:

  這一聲「吾愛」叫得我如此沉重,我萬萬沒想到我們之間會是如此一個結局。原以為與你重相逢是上天的憐憫,但卻沒想到它仍是作弄了我,讓我再度失去你,甚至扼殺了一個小生命。

  對你的不諒解與不信任,我無怨言,但請你相信,當年我棄你而去完全是因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很感謝你生下了諒諒,我不敢說你是為了我而生下她的,可是我仍要感謝你,把她生得如此美麗、乖巧又懂事。

  這幾天我的感觸很深,曾經我私心的想擁有她,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這麼做,因為她不能沒有你,如同你不能沒有她,在每晚入睡前她總是會握著我的手告訴我她想媽媽,她問我為什麼不能同時擁有爸爸、媽媽,問得我心神俱裂、無言以對,她的渴望正是我的所求,只是這個願望再也沒有實現的一天了。

  曾經這兒有我的心、我的愛,如今心已碎、愛已滅,我縱然百般不願,仍得選擇離開。

  千言萬語仍化為一句——我愛你,永永遠遠的愛你。

  邵飛

  看完信的陳柔兒早成了淚人兒,信紙也被淚水浸濕,上頭的字也模糊不清,化成一灘灘的墨水。

  「柔兒,邵飛在信中說什麼?」林怡芝著急的問。

  陳柔兒抬起蒼白的臉蛋,幽幽的淚眼中夾帶著哀戚與絕望。

  她知道邵飛會選擇離去,是誤會她已拿掉腹中的孩子,他怎會知道她還留著孩子?

  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最後關頭仍無法拿掉他,那是除了她捨不得外,還混合著對他的愛。

  她愛他!

  就算五年前她把他埋在心的最底層,不斷告訴自己恨他,但是那完全是自欺欺人,她仍愛他,對他的愛不因歲月、不因怨恨而減。

  如今,他不會再回來了,她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

  真正夢破情碎的人是她!是她呵!

  看見陳柔兒一直流著淚,急死一旁的沈馥和林怡芝了。

  「柔兒,邵飛剛剛才走,如果你想留下他現在還來得及!」沈馥還特地叫吳孟遠站在外頭待命。

  「柔兒,你說話啊!難道你真的忍心就讓他傷心離去?」連林怡芝也急死了。

  「媽媽,你叫爸爸不要走嘛!」諒諒也要求著。

  「柔兒!」陳父與陳母也急著揪起眉心。

  無奈,她還是搖搖頭。

  「柔兒?!」大夥幾乎是異口同聲,而且很不能諒解的瞪著她。

  「如果他心裡還有我、還有諒諒,他不會離開的。」她在說出這一句話後,覺得心頭一片寧靜。

  從她的表情,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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