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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海情故意把嗓子壓得很低很低。

  「我看到……爹……這裡風水不佳,我們換個地方吧!」說著,艾芸趕緊壓低帽子,拉著她匆匆往另一方向沖。

  由於她們個子嬌小,很容易就鑽到河畔的最前排,這時花魁的選拔已經開始,當畫舫出現在河中時,立刻引起一陣騷動和叫嚷。

  每艘畫舫都有五、六名女子,她們各個花容月貌,乃笑情兮,莫不使出渾身解數來吸引眾人的目光,為的只是想奪取今年花魁的寶座。

  令海情屏住呼吸的是,她們各個幾乎一絲不掛身穿紗質外衣,但除了在三點處以玫瑰花瓣遮掩外,美麗、惹火的胴體讓人一眼便能看透。

  每當她們做出一些挑逗的舉動時,就讓在場所有男子為之瘋狂,甚至還有些人紛紛跳進媚河內。向她們遊去。

  現在她才明白為何這一天所有的女人都會紛紛逃避了,實在是這場面太嘔心,太不知羞恥了。

  正當她覺得看不下去時,她才驚覺到不知何時她竟和艾芸走散了。

  她四處搜尋不到艾芸的蹤影,當下拿定主意迅速地退出人群。

  她們事先已約定好,萬一兩人走散,就各自回去。

  海情加快腳步朝回家的方向走,對她而言,今天不只令她大開眼界,也讓她仿佛作了楊惡夢般。

  為了怕自己的身份會被識破,所以她儘量把頭壓得低低的,也許是因為過度緊張,一個不留神、竟沒發現迎面駛來的黑色馬車,直到馬的嘶鳴聲傳來。她才驚覺自己差一點點就成了馬蹄下的亡魂。

  「啊——」她直覺的放聲尖叫。

  馬車上一名臉帶怒氣的年輕男子立刻沖下來,橫眉堅目,一副像要打人似的兇惡模樣。

  「臭小子,你走路不長眼睛的嗎?」他怒氣衝衝,口氣十分狂妄。

  是自己粗心,海情很想開口道歉,但怕自己一出聲就露了底,被聽出是女人,更為了不想節外生枝,她只有低著頭,默默的承受對方的指責。

  年輕男子見她沒有回應,口氣更加不好,甚至朝她逼近一步。

  「臭小子,你是啞巴嗎?你以為裝理作啞就可以沒事嗎?你知不知道車內坐的是誰?」

  車內是誰海情根本沒興趣知道,她只希望息事寧人,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海情連連哈腰點頭以示歉意,然而對方卻不肯善罷干休。

  只見他伸出手,眼看就耍揪住她的衣襟,一聲斥喝及時阻止了年輕男子。

  「馬沙,夠了!」

  雖然海情低著頭,無法看清楚及時阻止馬沙粗暴行為的人是誰,但從他那具有威信的嗓音及他一走近馬沙便急急退到一旁的舉動看來,她可以確定他鐵定來頭不小。

  果不其然,馬沙十分恭敬的叫了對方一聲幫主。

  幫主?哪一幫的幫主?莫非是鷹幫?海情頓時屏住呼吸。

  「今天是花魁選拔日,我希望大家都開開心心的。」

  羅烈邊說邊打量眼前這身形稍嫌瘦弱的男子。

  「小兄弟,以後走路小心點,免得冤死。」他口氣十分冷漠,即使一句似關懷的言語,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像在警告。

  由於海情仍在思索他究竟是哪一幫幫主,以致稍稍閃了神,直到馬沙的怒斥聲傳來,她才回過神。

  「臭小子,幫主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持著不節外生枝的信念,海情壓下對馬沙的不滿,點頭如搗蒜,算是回答了馬沙的話。

  「幫主,這小子好像是啞巴。」馬沙自以為是的向羅烈報告著。

  羅烈挑挑眉,啞巴二字挑起他的好奇心,但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所以冷酷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的改變。

  「你是個啞巴?」他淡淡的問。

  十二年前,她曾被誤認為是啞巴,十二年後,她又被誤認為啞巴,這算不算巧合呢?

  但她並不在乎被誤會,畢竟現在的情勢對她相當不利,她只希望可以快點脫身,所以再次點點頭。

  「你真的是啞巴?」羅烈的視線緊緊盯在她身上,口氣嚴峻的命令道:「把頭抬起來。」

  海情身子震了一下,萬萬沒料到他會有此要求。

  見她沒有反應,馬沙再度斥喝道:「臭小子,幫主叫你把頭抬起來,你聽見了沒有?」說著,他不但欺近她,還朝她伸出手。

  「馬沙,退下。」羅烈及時的阻止了他。

  他是鷹幫的幫主,是令人人聞聲喪膽的羅烈,黑白兩道沒有人敢得罪他,更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

  而眼前這個啞巴小子竟有膽對他的話充耳不聞,是膽識過人還是不知道他是誰?

  「我是鷹幫的羅烈。」他這麼說無疑是想試探他的反應。

  海情萬分驚訝,她作夢也沒料到十二年後會再跟羅烈相遇,而且還在這樣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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