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正男友(12)_丹甯

十二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令季穎璿有一時的恍神。

　　曾幾何時，那個一副小混混模樣的少年，竟變成如今成熟穩重的男人了？

　　倒是她，仍是那個長不大，固執又倔強的十八歲女孩。

　　「儘管你沒說過，但認識你那麼久，我大概也知道你為什麼那麼避談感情……

　　是因為你父母的關係，對嗎？雖然你父親很疼你，但你一直覺得他辜負了兩個女人和兩個孩子。他不愛他妻子，卻為了商業聯姻娶了對方，他愛你母親，卻又無法給她名分。

　　你感激他給你的一切，卻又惱恨他對於情感的自私，你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變得和他一樣，所以寧願不談感情。」

　　季穎璿聽著他的話，心中好震驚。

　　她從不曉得原來這個小她兩歲的男人，居然將她整個人看得如此透徹。

　　雖然知道他喜歡她，也享受他對她的寵愛，可她不知道原來他早已看穿她靈魂深處，一語道破那些連她自己都難以理解的矛盾心思。

　　正如他所說，見到父親處理感情的方式，令她對感情卻步。她不想傷害人，也不想被傷害，所以乾脆不碰感情。

　　「傻瓜。」他歎了口氣，「你又不是你父母，為什麼一開始就要預設立場，覺得他們的不幸會在你身上重蹈覆轍？我愛你，璿，我從來沒對你隱瞞過這點，可是你呢？我知道你的掙扎，所以從來不逼你，但其實我心底也是會忐忑的。我常在想，是不是我對你的付出還不夠，不足以讓你信任我，因而甚至不敢承認自己的情感？」

　　「不是這樣的！」季穎璿終於忍不住轉過身，「我並沒有不信任你。」她望著他的眼中有著不安和愧疚。

　　「不然呢？」

　　「我是不信任我自己。」她小聲坦白。

　　要她承認自己心中的膽怯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當她說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話時，卻也大大松了口氣。

　　「怎麼說？」這是他們第一次討論到這類話題，過去他總縱容她逃避，但這回他想借這個機會，讓她多說些想法。

　　「旭言，你對我真的很好。」她伸手輕輕握住他的，「你把我當成你生活的重心，凡事都以我為第一考量……」

　　「這樣很困擾你嗎？」

　　她苦笑了下，老實搖頭，「如果你在我心中無足輕重，我肯定會覺得你很煩，然後將你趕得遠遠的……若真是這樣，也許對我們都好。」

　　可就因為在乎他，貪戀他的溫柔和寵愛，讓她怎麼也放不開手，又給不了他想要的承諾。

　　她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所以你承認你對我的感情了？」敏旭言幽深的眼眸中流轉著光彩。

　　「不承認又如何？我就算騙得了自己，也騙不了你。」

　　「那你還有什麼好怕的？」他不懂。

　　她又靜默了幾秒才開口。「我做不到，旭言。我做不到像你一樣的付出，我在乎你，但也同樣在乎其他事物。你可以為我放棄大好的前程和工作機會，屈就一個小小的經理秘書職位，可是要我為你放棄我人生的夢想和目標，我真的做不到。」

　　說她自私也好，但她從小立定的志向和目標，她費盡心思才得到的成就，豈能說放棄就放棄？

　　或許，她真的沒有像他愛得那麼深，這也才是讓她感到不安恐懼的原因，她怕自己有一天會傷害他、辜負他。

　　語畢，季穎璿怯怯地望著眼前的男人，等著看他變臉，等著他因她的話而憤怒，惱她無法回報他的愛。

　　但是她並沒有等到。

　　敏旭言只是凝視了她好一會兒，然後輕輕歎了口氣，「所以呢？」

　　「……呃？」

　　「笨姐姐。」他以近乎寵溺的低喃輕喚，季穎璿發現每當他用那種語氣喚她，都會讓她感到一陣發自心底的顫慄。

　　「如果我真在意這個，又何必硬要當你的秘書，替你完成夢想？我真的不明白，承認我們相愛很困難嗎？你並不需要為此有所改變，我們還是可以照現在的相處模式繼續生活，你忙你的工作，而其他的事都交給我處理，我們之間只是多了個名分而已。」

　　他知道她的顧慮，因此願意給她時間，等待她慢慢厘清，也願意配合她調整步調，只怕她連試都不敢一試。

　　季穎璿怔怔地瞧著他。

　　……不必改變自己，是嗎？

　　承認愛他，甚至和他交往之後，她還可以維持現在的生活方式，不必因而調整生活步調，只要貪心地霸佔他所有關愛就好？

　　「但我很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回報你同樣的情感，這樣……你不會生氣嗎？」她能給的東西太少，與其在她將心投入後，他覺得不夠，想向她索求更多，造成他們日後的爭執，不如一開始就裝傻，假裝看不出他的付出，假裝從不知道他對她的情感，這樣或許，他們還不會傷得那麼深。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只怕你一直為難自己，不願面對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情感。」

　　季穎璿覺得眼眶都熱得發痛了，「你不該對我這麼好。也許我就是吃定了你不會離開我，才總是對你這麼過分。」

　　他笑了笑，「所以你更該補償我不是？至少，該讓我有獨佔你的機會。」

　　他的說法讓季穎璿好心動，差一點，她就幾乎不顧一切的脫口答應。

　　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心中的那些結，還未全然解開。

　　「……讓我再思考一陣子好嗎？」看他因得不到答案而失落的表情，季穎璿連忙補上話，「我保證不會很久的，只是還需要再想想，畢竟過去我從沒想過自己會談戀愛和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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