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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她只記得那天晚上回來後,是驚慌失措的幼姝帶她去醫院治療的,然而她卻堅持手指上的線要自己拆,因為她想把這些線留下來作紀念,當作一個警惕,告訴自己別再那麼輕易地任人傷害。

  反正,她的男人運就是差到了極點,而他卻是到目前為止,讓她傷得最重的一個;或許是因為他的條件特別好,在她女人虛榮的心底,總是有一抹希冀和驕傲,等著他用甜言蜜語將她包圍,孰知當真相來臨時,這一份希冀和驕傲卻化為最折磨人的煎熬。

  「可惡!我長得一點都不差,為什麼他們都不願意愛我?」在這隔音設備一流的休息室裡,她終於忍不住地大吼。「還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真愛,只是我在幻想而已!」

  該死!那個女人雖然長得不錯,可她也不差啊!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想起那個晚上,那個女人輕搖著頭,那頭烏黑的長髮便像是擁有自主的生命力般地躍動著。

  於是,她也對著鏡中的自己輕輕地搖著頭,卻發覺自己那一頭厚重的短髮在前幾日燙過又打過層次、上了髮膠後,已經笨重得飛不起來,反倒有幾分像田埂邊錯亂的雜草。

  沒關係,女人的輸贏不一定在發的長度。

  她又想起了那個女人甜笑的模樣,微眯起明顯深邃的雙眼皮大眼,看起來十分迷人而惑魂。

  於是她開始對著鏡中的自己笑著,卻被鏡中的自己嚇得退避三舍;她的眼睛已經腫得看不見雙眼皮,一笑起來,感覺上和日本妖怪童話裡的女鬼沒兩樣。

  可惡,她簡直沒有一個地方贏得了那個女人!

  而最可惡的是自己,她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想要贏過那個女人!

  他既然選擇她又來調戲她,這就代表著他是個玩世不恭、對愛不忠實的男人,她為什麼還要念著這種可惡的男人?

  沒關係,她放下的感情不多,趁現在還不是很痛的時候趕緊清醒,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洪逸婧,拿出你的魄力來,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甩了,有什麼好看不開的?難道你沒聽過百煉成鋼、久病成良醫?習慣就好了,那麼痛苦做什麼?」她不禁對著鏡中的自己怒駡。

  「這是最新型的遊戲嗎?對著鏡中的自己罵一罵,就可以改變自己了嗎?」

  丘幼姝訕笑的聲音冷不防地竄進她的耳中,嚇得她噤若寒蟬。

  「你怎麼進來了?」她不禁心虛。

  她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了。這幾天來,她幾乎天天逼問她,如果不是她口風緊的話,定會被她問出口,再被她狠狠地恥笑一頓。

  可惜的是,儘管她什麼都不說,幼姝依然可以猜出她的心事。

  「外頭忙得人仰馬翻,你倒是閑得很。」她將雙手交叉在懷裡,好整以暇地睨著她那一雙腫脹如核桃般的眼,心底又暗暗歎氣。

  「我的手傷還沒好。」她噘起嘴,努力地將悲傷放在丘幼姝看不見的地方,自以為是地表現出神色自若、甚至比以往還要好的可愛表情以博取同情,順便欺瞞她那一雙利眸。

  「雖然還沒好,但是已經可以碰水了,既然你不做複建,至少也要動一動手,要不然你的手都不動,手指還不是跟廢了沒兩樣。」

  「我的腳還沒好。」她扮出另一個可憐樣。

  「沒關係,你可以坐著洗碗盤、杯子,我特別允准的。」她是鐵了心地要把她拐出這間休息室。

  惹惱了她,改天她便將這間休息室封起來,看她要躲到哪裡當鴕鳥。

  「可是……」

  先不論她的眼腫得跟日本女鬼沒兩樣,現在的她一點工作情緒都沒有,她真的笑不出來;光是剛才和幼姝對話,都快耗去她全部的力氣了。

  「幹嘛!病原體不來,你身上的病毒又蚤動了?」她不客氣地冷諷,明知道她哪裡痛,她偏是要往哪裡紮;有人說過,要下對藥,還得要敷在痛處上,要不然傷怎麼好得起來?

  「我已經免疫了。」她悶悶地說著,努力維持正常的臉色,可一下子又掉入深淵,黑了一大片。

  「免疫?你什麼時候有抗體了?」她才不信。

  「哎呀!你別管了,算我跟你請一天假行不行?」她已經哭了好幾天,依照她以往的經驗推算,大概只要再讓她躲在這裡哭個一天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不行,你明知道外面的客人都是沖著你來的,你把自己鎖在這裡,豈不是擺明瞭要我關店?」開門做生意就是為了錢,誰敢擋她的財路!

  「喂,好歹我也是半個老闆。」

  「我也有一半的股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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