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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六少,你該是恨我入骨,又何必這般擔憂我?」

  君殘六瞪大眼,緊抿著唇。「混蛋,誰擔憂你了,我是替夜蒲擔優你!你是他甫過門的妻子,你……」

  「既是如此,六少請回吧,差我的夫君來便是。」她萬念俱灰地合上眼。

  「他……傷了,在外頭。」他堅持地坐在床榻邊,「我待會兒再找他來。我先去喚大夫。」

  該死,她雖是瘦了些,但身子骨向來不差,為何偏在這當頭心疼?

  「六少,心病還要心藥醫,你的心病都好不了,我的心病自然是無藥可醫。」她疲憊地道。

  他站起身,頎長的身子微微一震,惱怒地回身瞪著她。

  她想說什麼?她這是在同他暗喻些什麼?

  「六少,唯有你的心病治好。我的心病才能痊癒」常磬疲憊地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無神的大眼直瞅著他,「倘若你在意的是血海深仇,你可以一刀殺了我,倘若你在意的是半毀的臉,我也可以自毀臉向你贖罪,就算要我戳瞎一眼,我也絕無二話……六少,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他怔愣得說不出話。

  他如何忍心見她自毀,甚至是戳瞎了眼?他寧可傷的是自己,也不願她受半點傷痛的……

  「六少,你是主子,你要我怎麼做,我便怎麼做,絕無二話,就盼能醫治六少的心病。」她掙扎著坐起身。

  心病?他斂眼直瞅著她蒼白而憔悴的粉顏,感覺心頭又是一陣痛楚。

  確實是心病,是不?說什麼血海深仇,當年他在駭懼之下,根本就忘了自個兒是誰,哪裡會記得什麼血海深仇?他不過是到汴州尋根罷了,儘管知道了事實,對他而言,也不會有太多的傷痛,只是覺得震驚,震驚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硬是將她推給夜蒲,也只是他在逃避罷了。

  是非恩怨。他分得一清二楚,儘管是常老賊下的毒手,但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真正在意的依舊是自己這張配不上她的醜顏……

  「六少,我該要怎麼做。才能醫治你的心病?」

  「你在同情,還是可憐我?」他惱羞成怒地暴喝道。

  她發現了?她知道了?

  不是他多疑。而是她確實知道了……她知曉他在癡心妄想著她,他想要她的陪伴。所以她打算以自己贖罪,伴在他的身邊好能減輕常老賊的罪孽!

  他不需要她為了贖罪而陪伴在他身側,倘若不是心甘情願,他不要!

  「不是……」她氣若遊絲地道:「六少,你的心病一日不好,我的心病亦會日漸惡化,到時……再讓我拿這條命賠給六少吧。」

  「你在威脅我?」他眥目欲裂地瞪著她。

  她露出苦笑。「六少在乎我的威脅?」

  「誰在乎來著?」他嘴硬地反駁。

  「那就這麼著吧,六少的心病好不了,就讓我拿命相抵……」

  「這就教你稱心如意了?自以為拿條命便能將所有恩怨一筆勾銷?」他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我怎會打算拿條命抵銷所有恩怨?」她剔亮的大眼直淌下淚水。「六少,你待我這般好,我又不是木頭,豈會無動於衷?就算是頑石,也會被感化的,是不?你瞧我像是頑石嗎?」

  「你……」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哪,六少不想見著我,可我又想要待在你身邊,我該怎麼辦呢?好苦啊!」她從來不知道愛上一個人竟然會這麼苦。

  「哼,你怎會想要待在我身邊,你不是常說我壞在這張嘴,說我……」話到一半,她柔軟的唇覆上了他的,「你……明明是嫌惡我,為何會……」

  她居然親他……

  「六少,我何時嫌惡過你了?」她苦笑道。

  「在我買下你初夜時!」他惡狠狠地道。「我根本就沒打算要碰你,倒是你臉上的嫌惡,我至今依舊忘不了!」

  「嘎?」她傻愣地眨了眨眼,又蹙緊了眉頭。「我……有哪個姑娘莫名被人押進妓館,被賣了初夜之後還能和顏悅色來著?我怕啊!我怕的不是你的臉,而是因為你是個男人……」

  她沒想到當初相遇時,自己便已深深傷了他一回,她不知道啊!

  「是這樣?」可為何每一個女子見著老五都會投懷送抱?

  還不都是因為他有一張漂亮的臉,而他有一張嚇人的醜顏,所有的人自然不敢靠近他!

  「我又見不著你眼罩底下的臉,怕什麼來著?況且……」

  她不由分說地扯下他眼罩的繩結,見他惱怒地別過眼,她立即捧住他的臉,親吻他有些可怕的半邊臉。「我不怕,我說過絕對不會怕的,你為何不信我?」

  他怔愣地睇著她,自慚形穢的心和被揭開眼罩的羞惱在瞬間消失無蹤,一股說不出的酸意湧上喉頭。

  「你真不怕?」他暗啞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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