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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哼!他真是厚顏無恥得緊,居然找上門來說要替她贖身!

  那麼三年多前在豔花樓時,他為何不替她贖身,非得要等三年多後?

  倘若不是因為她的版畫在市集上頭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轟動,他豈會想到她?

  說穿了,不過是想要拿她當搖錢樹罷了,這行徑就如同她爹當年一般,被利益薰了心,利字當頭,哪裡瞧得進情和義?

  常福的臉上帶著怒意卻不敢作聲,只好將注意力放在在廳堂上落座的君殘六。

  「哎呀,原來是君六少,真是幸會。」他打躬作揖地道:「六少來到汴州不過三年餘,卻已經是木業的龍頭,真是英雄出少年,而且還是如此俊美挺拔的年輕人,實在是讓老夫不得不佩服。」

  「俊美挺拔?」君殘六挑唇笑得嘲諷,「原來像我這般破相的男人,也算得上是俊美挺拔。」

  常磬抬眼睇著他,不解他那張嘴除了嘲笑他人,為何要連自己也一併嘲諷。不過是一張臉罷了,犯得著在上頭大作文章嗎?空有一張美顏,又有何用?一肚子的惡毒算計,才真是會教人不敢親近。

  「這……」常福尷尬地笑了笑,汗水自額上滑落。

  唉,他怎會瞧錯了,一時之間沒瞧清楚便說了……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張臉熟悉得緊,似乎在哪兒瞧過。

  「你可以走了,君府不留客。」常磬下逐客令。

  「等等,我覺得六少眼熟極了,肯定在哪兒見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你讓我想想嘛!」

  「甭想了,六少可不想聽你胡亂攀關係。」常磬示意君殘六身旁的夜蒲過來幫忙,將這礙眼的人給推出府外。

  「別推我,我就快要想起來了。」就差一點點了……

  夜蒲揚著笑,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將他往外推,不給他半點時間掙扎,然而他卻突地拔尖叫了聲。

  「哎呀!」他猛地擊掌,掙脫夜蒲的鉗制,一溜煙地跑回廳裡。「我想起來了。」

  「你!」常磬微惱地瞪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人家都要趕他走了,他居然還踅回。

  「你應該就是無覺大師的獨子吧?」常福突然道。「儘管你的臉上戴上了眼罩,但光是憑這半邊臉,我便可以確定你是無覺大師的獨子,因為你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君殘六淺呷了口茶,陰鷙的黑眸藏在濃密如扇的長睫底下,森冷地看著他。「你現下是在說誰?」

  「呱……」堂福退了三步,又忙道:「錯不了的,十三年前,無覺大師到磬兒她爹府裡作客,結果卻被軟禁在府內,後來他逃了出去,結果磬兒她爹一怒之下便派出殺手殺了無覺大師,也殺了他的妻子,聽說他的妻子就死在城外的山道上,後來又聽說他唯一的獨子教人給救走了,但被救的時候,那娃兒身受重傷,毀了半張臉……」

  君殘六驀地捏碎茶杯,隱晦的黑眸直瞪著他,「繼續說下去!」「聽說,半路突然有人出手相救,殺手見狀,便打算刺瞎他獨子的眼,讓他就算是教人救走了,往後也無法再雕版畫……」常福愈說聲音愈是小,就怕眼前的君殘六會突地跳下來,一把扭斷他的頭。

  站在一旁的常磬更是神情恍惚,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十三年前,那時她六歲,她對無覺大師尚有一絲記憶,然而她千想萬想,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竟是心狠手辣之人,還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她受盡了他的恩惠,然而她卻是他仇人之女……

  這債她該要怎麼還?

  三年多前,他同師父說,無論如何,他定要回汴州一探究竟,定要知曉自己到底是誰,要知道自己為何會落得遭人追殺的命運。

  在他再三央求之下,師父終於答允他上汴州,然而或許是怕他真查出什麼蛛絲馬跡,定會同對方拼得你死我活,遂命令他非得在汴州設個分堂,並囑咐他得要造橋鋪路,多積功德……無外乎,是要他忘了血海深仇。

  當年,他帶著身上唯一的版畫上汴州,得知這是無覺大師的版畫,曾經假想無覺大師和他關係密切,也想過無覺大師是他爹,心想只要能夠找著他,他定能夠替他解惑,然而,他四處查尋,卻怎麼也找不到無覺大師的下落……

  這些年,他幾乎要放棄了,沒想到居然在陰錯陽差之下讓他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真是教人意想不到哪!

  就在他打算放棄追查,在他打算將全副精神都放在她身上時,竟發覺她是仇人之女,這是不是有些諷刺?

  「哈哈哈!」君殘六不禁大笑出聲。

  「六少……」一直待在他身旁的夜蒲皺緊了眉。

  唉,誰料想得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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