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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第九章

  「王爺?」玉環彬輕輕地開啟幹寧閣的門,望見一室的黑暗,有著一股窒鬱的氣流加上一道醉甜的香氣。

  朱熹宣自黑暗中,低柔地應了一句:「本王在這。」

  玉環彬在一片黑暗之中,循聲探了過去。「王爺,今晚好雅興,對月飲酒?」

  朱熹宣倚在二樓上的窗邊,欣賞著五月的夜空,讓玉環彬一語雙關的話,攪得思緒更加紛亂,不自覺地笑了,笑中充滿無奈與苦澀。

  「環彬伶牙俐齒,吞吐珠玉,本王無以為對。」

  「王爺言重了,環彬無他想。」玉環彬走近他身旁的榻座,不等朱熹宣招呼,她自動自發地坐下。

  朱熹宣雙眸深深地瞅著她,唇畔有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看得玉環彬忍不住地開口問:「王爺,環彬臉上有何不對嗎?」

  「環彬,你確實是好膽量,明知身份已被戳破,仍然能夠坦然地來到本王面前,實屬不易。」

  「想必王爺已經知道環彬的真實身份。」玉環彬毫不在意身份被揭曉,反倒以往常一般的態度待他,無所畏縮。

  「玉環彬……本王是頭昏了,才會忘了這個名字。」朱熹宣望著她半晌,才繼續道:「五年前南京城內,貢茶世家因王公公惡意陷害,遭聖上下令圍剿,玉氏一門慘遭滅門。」

  想起五年前,朱熹宣的唇邊扯起一抹無以辯解的笑,像是自嘲,像是嘲笑著自己的無能。

  記得那時,他曾在聖上的殿堂上見過玉環彬一面;當時,那一個英氣迫人的小姑娘已然散發熠熠耀人的光芒,有著一抹不容忽視的威嚴。也正是如此,玉氏一門才會遭此萬劫不復的滅門慘事。

  而他那時只是剛晉位的王爺,根本沒有多餘的能力和那王公公對抗,他無能為力,只能看著玉茶莊在他的面前焚燒殆盡。

  這荒唐的朝紀中,他亦是默默無言,看著世代變遷,看著宦官狡臣,亂朝賊子,滿堂為患,卻無力平反。

  「王爺已知環彬真實的身份,何以約環彬至此夜談?」

  他沉默不語,她卻不瞭解他的用意。

  「本王是可惜了環彬的女兒身。」光是先前的秦府一案,朱熹宣已然對她刮目相看。

  「環彬倒不覺得有啥不好;含英咀華、吟風弄月,是頹勢文人的無病聲吟,環彬可不愛;若是能同夫婿相守到老,偕手同心,環彬願已足矣。」

  「是嗎?」女人是該相夫教子,可這玉環彬不是尋常女子。「本王倒是對你為憐華翻案之事,倍覺欣喜。」

  「環彬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自當為蒙冤之人求個明白;否則,環彬將因千人所指,無病而死。」

  這倒是實話,她絕無法允許自己再這般的自我厭惡。

  「環彬可有想過將因而輸了賭約?」

  「環彬原是打算王爺無力判定時,環彬再出面;而今日照著環彬的想法進行,如此一來,又有何輸贏之分?」她早已確定事情會如此發展。

  「難道你不怕本王翻臉不認賬?」朱熹宣淺笑道。

  「若是怕王爺不認賬,環彬也不會和王爺賭了。」是的,這一切全在她的掌握之中。

  朱熹宣楞了半刻,隨即爽朗地揚起震天價響的狂笑;他從沒想過,原來在她的心目中,他是一個如此信守承諾的人。

  倘若玉環彬是個男子,他必定會大力網羅,讓她隨他共處世事;可玉環彬是個女子,這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將她占為已有。

  「環彬已然忘記玉門慘案了嗎?」朱熹宣收起狂肆的笑語,正色地道。

  「忘?」玉環彬搖著手中紙扇,放肆地笑著。「如何能忘?環彬不敢說玉氏一門忠烈,但環彬敢說,玉氏絕無反叛之心;然而,玉氏遇著今日的下場,任誰也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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