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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我說的都是實……」見懷笑的手微抖了一下,她忙改口:「倘若我要是知道他是個病癆子的話,我當年就不會嫁給他當妾了!」

  「二少爺不是病癆子,他只是染上風寒!」懷笑的水眸難得迸發出怒氣。

  「有人會染上風寒便病得要死不活的嗎?」見她的手又稍微抬高,她便趕緊往旁邊跑。「橫豎你想照顧,你就去吧,又沒人攔著你!」

  「你!」她握緊了拳頭,睞著她落荒而逃,再把視線調回到水榭。

  她可以進去照顧二少爺嗎?若是真如素娘所說的,她一個不小心讓二少爺生氣,屆時豈不是會弄得更糟嗎?

  但她總不能放著二少爺一個人沒人照顧吧?

  她去瞧瞧好了,只是瞧瞧,別讓他發現,這樣應該可以吧?

  打定主意,懷笑躡手躡腳地踏進水榭,鬼鬼祟祟地摸進司馬沐熏的房裡,裡頭不見半個丫環,只見他散發側躺在軟榻上,眼看著就快要滑落,她急忙沖上前去,緊緊地將他抱進懷裡。

  「誰?」司馬沐熏無力地趴在她的腿上,虛弱地問道。

  「二少爺……」見他比之前更加虛弱,懷笑的淚水便克制不住地流瀉而出。

  素娘究竟是怎麼照顧的?不是風寒嗎?只是風寒為什麼會將他折磨成這樣?

  「你?」緊眉,他微睜開眼,卻始終見不著她的臉,但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他已經聞了十幾年,沒道理分辨不出來。「我不是說了……不准你進府裡,是誰膽敢帶你踏進水榭的?」

  「二少爺,這當頭你就別計較了,讓懷笑伺候你好嗎?」她輕輕解開他的發,以指輕梳著。

  「我不要……」

  她不是要走嗎?既是要走,還不快些走?再留下來有何用?到了最後,她不是一樣要走?

  「不成,這一次得聽我的!」她抬起他的臉,淚眼迷蒙地瞅著他。「二少爺,懷笑打七歲入府至今,從未對你要求過什麼,求你這一次就答應懷笑的要求,讓懷笑照顧你吧。」

  司馬沐熏緊抿著嘴,強撐著眼皮睇著她的淚眼,心驀然揪緊。

  「我知道你討厭我,不想再見到我,但是一次就好,你就答應我這麼一次吧。」懷笑的淚水滴落在他的頰上。「等二少爺病好了,就算要我立即滾出府,我也不會有二話的。」她說得艱澀而哽咽。

  司馬沐熏疲憊地合上眼,倒在她的懷裡,輕聲道:「由著你吧……」他何時說過討厭她了?他又何時說過不想見到她?是她自己說要離開的,為什麼說是他趕她走?

  他不是真心想要趕她走,當他想再找她時,是她自己走得太過決絕,讓他無從找起的……

  「真的嗎?」懷笑破涕為笑,抹去滿臉的淚痕。「二少爺,我先扶你躺下,再替你把榻邊的穢物稍作整理,然後替你備熱水擦拭手腳和臉,再替你換一身乾淨的衣裳,再傳廚房替你備上你最愛的膳食,再替你……」

  話未完,司馬沐熏冷不防地又吐了一口青黃雜錯的穢物,正暗惱不已時,卻發覺有一隻手接住了他吐出的穢物,動作俐落地以手巾拭去,然後至花幾上的水盆清洗,再拿著乾淨的手巾擦拭著他的嘴。

  「你……不覺得髒嗎?」他粗喘地問著。

  「不髒,二少爺只是病了,好了就沒事了,況且我洗洗不就沒事了。」她笑著,一點都不在意。「二少爺,我先扶你躺下吧,這樣比較舒服。」

  感覺她要扶他躺下,他猛地收緊了手。「就先這樣子吧……」他把臉靠在她的胸前,聽著她的心跳,嗅聞著屬於她獨有的清香,感覺仿佛回了初次見面。

  他不討厭她,從未討厭過她,她怎麼會那麼想?

  只是在他尚未對她萌發愛意之前,他便已經先戀上長樂了,以致讓他忽略了她的好,忽略了她是一個這般貼心溫柔的女子。

  「可是……」懷笑輕歎了一聲,「二少爺怎麼說便怎麼做。」

  只要他安好,怎樣都好。

  「二少爺,用膳了……」懷笑端著膳食踏進房裡,卻驚見司馬沐熏竟坐在石案前不知道在寫些什麼。「二少爺,你怎麼起身了?」

  「我……覺得好多了。」司馬沐熏有些赧然地看她一眼,隨即擱下筆往軟榻走去。

  該怎麼說呢?打從她開始照顧他,他的病情就恢復神速,不過是短短一天,他便已經有力氣可以起身,先前的痛楚和折磨仿若是一場夢似的,真不知道該說是申大夫的藥終於有效了,還是因為有她在身邊……

  「哦……」懷笑點著頭,端著膳食到榻邊坐下。「二少爺,用膳了,廚房已將藥效好,待會兒就會送過來。」

  「嗯。」直到現下,他依舊不敢正視她的眼。

  總覺得羞赧極了……

  雖說他的意識始終是模模糊糊的,但是他沒忘了他昨兒個幾乎是巴住她不放,仿若把她當成了洪流中的浮木,唯恐一鬆手就會滅頂似的。換言之,就像是個娃兒抵不過病痛對她撒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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