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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我讓二少爺給逐出府了……」懷笑娓娓道來,將這幾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甫回揚州的喜恩。

  「荒唐!」懷笑話一說完,喜恩便怒斥了一聲。「走,咱們回府去,我替你討個公道!」

  話落,她便拉著懷笑的手直往司馬府的方向走去。

  「可是……」懷笑不安地拉住她。

  「沒有可是!」喜恩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是少爺便能隨便給人安上罪名嗎?他也不想想你已經伺候他多少年了,簡直是太混賬了,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你趕了出來,真是可惡!」

  「出去,我家相公身體微恙,不見外客。」

  尚未踏進水榭,懷笑和喜恩便讓素娘給擋在外頭。

  喜恩挑起眉睇著眼前的女子,微側身問著懷笑。「懷笑,她是司馬沐熏納的小妾?」見懷笑點頭,她又問:「就是打你的那一個,就是差人輕薄你的那一個?」

  懷笑斂下眼不說話,喜恩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

  「還不快走,在那頭喳呼什麼?」素娘雙手叉腰,雙眼直瞪著她們,一副囂張的模樣。

  喜恩直視著素娘,突地向前一步,一個巴掌毫不客氣地甩上她的臉。

  「你……」素娘驚詫地瞪大眼,伸手撫上自己刺痛的臉頰。「你居然敢打我!你憑什麼打我,你以為你是誰?要不是老爺收留了你們這些童養媳,你們能有今日?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低下,居然還敢動手打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想打人就打人,難道還要挑人不成?」喜恩居高臨下地瞪著她。「咱們身分低下又如何?你又好到哪裡去了?你不過也是個人罷了,在我面前囂張什麼?」說完,又伸手毫不客氣地甩上她另一邊的臉。

  「你又打我?」

  「這種打法,算是對你客氣了,你要是真的惹惱我,你信不信我會找人把你給綁到關外去,把你賣給大漠民族!」喜恩卷起袖子,大有打算再打上一巴掌的企圖。「欠人教訓的臭婆娘,要不要我再給你一巴掌,好讓你清醒一點?」

  素娘驚呼一聲,瑟縮著身子,懷笑連忙拉住喜恩,怕她真會在盛怒之下,把素娘給打傷。

  「喜恩,別這樣。」

  「懷笑,像她這種臭婆娘,不給她一點苦頭嘗嘗,她是不會怕的!」喜恩氣得七竅生煙。「你就是這樣,什麼都不說,放著這種臭婆娘在府裡作威作福,你不火大,我都快要氣死了!」

  「素娘她沒有惡意,她不過是……」懷笑絞盡腦汁,卻依舊想不出到底該怎麼說才好。

  「她不過是怎樣?擋在前頭,不讓咱們進去,這算什麼?」喜恩黑白分明的大眼怒瞪了縮在一旁的素娘一眼,壓下心頭的怒氣,拉著懷笑便往水謝裡頭走。「走,我帶你跟司馬沐熏討個公道!」

  「喜恩,二少爺說他不想見我,他說過……」懷笑使勁掙扎著,卻抵不過喜恩的力氣,孱弱的身子幾乎是被她給拖著走的。

  「囉嗦!」

  喜恩壓根兒不理睬她的抗拒,一路將她拖進司馬沐熏的房裡。

  一進房,撲鼻而來的是一陣難聞的氣味,藥味夾雜著嘔吐穢物的味道,幾乎令人作嘔。而司馬沐熏則蒼白著臉,躺臥在軟榻上。「二少爺!」懷笑連忙奔到他身旁,小手一下摸著他的額,一下又撫上他的手。

  仿若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喚著他,司馬沐熏掙扎著艱澀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疲憊不堪地轉動眼睛。「誰……」

  「二少爺,是我,我是懷笑,懷笑回來見你了!」懷笑跪倒在榻邊,淚水奪眶而出,弦手輕撫著他冰冷的頰。「怎麼會變成這樣?明明已經多年不曾生病,為何我才離開幾日,就……」

  他一張俊爾的臉毫無血色,連眼窩也凹陷了,身子更是瘦了不少……

  「你走!」司馬沐熏驀然回神,使勁揮開懷笑的手,氣若遊絲地道:「是誰准許你回來的?我不是說過不准你……」

  她總算知道要回來了?她好狠的心,居然真的一走了之!他對她尚有一份憐惜之情,而她呢?走得那般瀟灑,活像把他給當成傻子一般,他就像個傻子一般在門邊等了她一夜……

  「二少爺……」懷笑跌坐在地,淚眼婆娑地睞著他。

  「司馬沐熏,你這是怎麼著?」喜恩見狀,連忙拉起懷笑,怒目瞪著司馬沐熏。「咱們當童養媳的,難道就不是人嗎?你這樣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是把懷笑當成什麼?這十幾年來,就算懷笑沒有功勞,難道沒有苦勞嗎?她至少保了你十幾年沒有染病,讓你可以在外頭行走,替你將府裡打點得有條不紊,甚至你要納妾,她也從未抗拒,甚至還替你備妥婚禮!如今……你卻寧可要那臭婆娘服侍你,也不准懷笑踏進府裡,你到底是怎麼了?」

  「你……」司馬沐熏痛苦萬分地喘著氣,說不出半句話。

  是她自己不回頭的,是她自己決心要離開的,甚至還讓他像個傻子一般在外頭等她等到染上風寒,他現下會病成這樣,難道不是為了她?

  「你還想要說什麼?」喜恩氣憤不已。

  「喜恩,不要這樣。」懷笑抹去淚水,「二少爺,讓我照顧你好嗎?等你的病好了我再走行嗎?你瘦了好多,讓我好好地伺候你,你很快就可以痊癒的。」

  司馬沐熏抬眼瞪著她,緊抿著嘴說不出半句話。

  既然她一樣決定要走,既然她都已經決定了不再待在府中,她還回來做什麼?

  「滾!我說過不准你再踏進司馬府,誰都不准再帶你回府,我不准!」

  她既已決定要走,就不該再回來,不該讓他在這般脆弱的時候,又對她興起一份依賴。

  「二少爺……」懷笑扁起嘴,淚水如破堤的洪流般落下。「你別這樣,讓我照顧你,好嗎?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我是個沖喜的童養媳,說不準有我在,你的病……」

  「滾!」使盡全部的力氣大吼了一聲,司馬沐熏翻倒在軟榻上,重重地咳了數聲,肩頭劇烈的顫動著,氣息雜亂,眼前一片昏暗,仿著又將要昏厥過去。

  童養媳!他要的豈是個童養媳?

  為何她就不能像長樂深愛著大哥那般愛他?倘若她可以如長樂那般,說不準他會更加疼惜她,但她卻只是想照顧他……倘若他只是要人照顧他,司馬府裡隨便都找得上一堆,壓根兒就不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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