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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在說笑嗎?」她依舊掛著甜甜的笑容。「要不放眼整個杭州城,有哪個管事、哪個掌櫃的俸給有如此之高?」

  簡直是癡人說夢!十兩?他知不知道十兩可以買多少下人、可以救活多少人?說得這般隨便,好似這十兩來得輕而易舉,啐!傅記布坊聞名遐邇,可不能容他隨便說笑。

  「這……」劉掌櫃手足無措地睇著她的笑臉,不知如何響應。

  「來福,送客。」她斂起笑容,下逐客令。

  「是。」一旁的家丁立即上前,不管劉掌櫃到底走不走,橫豎架著他走就對了。

  突如其來的轉變,教一旁的兩人呆若木雞。

  傅搖光一如往常,勾起魅惑眾生的笑。

  「不知兩位意下如何?別再同我說笑了,我向來不愛與人說笑。」他們若是識相的話,就自個兒認命些,省得她還要差人趕。

  大夥兒都是街坊鄰居,往後還要碰頭的,別逼她把事做絕嘛。

  「那就……」袁家燒臘的原掌櫃頓了下,道:「不然這麼著吧,比照我現下的俸給,一月六兩,兩個休憩日,附帶兩頓膳食。」

  「這……」傅搖光沉吟一會兒。

  她真的不想嫌他,可他……雖說他瞧起來不似劉掌櫃那般油膩,卻長得尖嘴猴腮,實在難入她的眼。

  「倘若是我,一月五兩,一個休憩日,一頓膳食便可。」王記錢莊的王掌櫃見她面有難色,連忙削價競爭。

  傅搖光蹙起漂亮的柳眉睇著他。

  唉!他也好不到哪裡去,長得一副刻薄樣,嫌貧愛富的嘴臉……

  「我一月四兩,不須休憩日,連伙食都省了。」原掌櫃趕緊改口。

  一旁的王掌櫃也跟著喊:「我三兩,也不須休憩日。」

  「我二兩就夠了。」

  「我一兩!」

  兩人喊紅了眼,俸給愈喊愈低,好似只要能夠踏進傅記布坊,俸給倒是另外一回事了。

  儘管兩人不斷地降價,之於她是好事,但不知怎地,她還是興致缺缺。

  想當她傅記布坊的管事,不僅人品要好,還得長得像個人,像方才長得像豬的劉掌櫃、眼前長得像狐狸的王掌櫃,和長得像猴子的原掌櫃,哪裡入得了她的眼?

  來福,快點回來吧,這裡還有兩個礙眼的東西啊!

  傅搖光在心裡默念著,突地聽見一道極為熟悉、教她罩上一層寒意的聲響──

  「現下是怎麼著?傅記管事的身價竟是這般不值錢?居然分文不要,還願意倒貼?」

  什麼?現下已經到了倒貼的階段?

  儘管心裡覺得好笑得緊,傅搖光依舊沒心思去瞧兩個正在互相攻擊的人,只管睇向聲音來源,瞪著那抹已有多年未見的身影,笑意不自覺地隱去。

  他不是教爹給遣到蘇州了嗎?怎會在這當頭回來了?

  「三小姐。」阮棄悠走到她面前,必恭必敬地喊了聲。

  然而他挑高的濃眉和帶笑的唇角卻怎麼瞧都覺得刺眼,不管他的語調有多溫柔,聽在她的耳裡總覺得諷刺多過於尊敬。

  「三年不見,小姐出落得仿若天仙,教人不敢直視。」

  「你怎麼會來這兒?」她沒好氣地道。

  聽說蘇州那邊忙得不可開交,他現下跑來,那邊由誰負責?放著活兒不幹,反倒同她說些令人作嘔的體面話作啥?

  「是老爺要我來的。」他的語調不疾不徐的,像個再標準不過的下人。

  「要你來幹嘛?」她冷聲道。她最不想瞧見的人就是他了,爹為何還要他來?這豈不是存心教她日子難過嗎?

  「還不知道。」他答得得體。

  「要待幾天?」

  「得看老爺的意思。」他淺淺一笑,漂亮的眸子直瞅著她。

  傅搖光微惱地挑高柳眉,卻是拿他沒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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