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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一路追著納諮雲回宣府,然後跟著她回到許久不曾進的新房裡,見她一聲不吭地窩在貴妃椅上,宣典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不是向來聒噪得很,怎麼今兒個卻連句話也不說?

  方才在大街上還莫名其妙地說他假道學,他都還沒跟她計較,她倒是拗起性子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不是說要順其自然,惱了便發火,喜了便露笑來著?可她現下卻像個悶胡蘆,他根本猜不著她的心思。

  「急破摧搖曳,羅衫半肩脫。」沉默了許久,她驀地開口。

  聞言,宣典聖雙手壞胸,一雙魅眸直叮著她。

  「莫道妝成斷客腸,粉胸綿手白蓮香……」納齊雲壓根兒不以為忤,逕自吟起詩來。

  「你在胡扯什麼?」聽出詩意,他不禁低吼出聲。

  「我哪有胡扯?我是在背詩。」她心情好想要背詩,難道這也不成?

  「我上百花樓是為了淡生意,你以為我愛去嗎?」他自然 聽得出她是在嘲諷他。

  「是嗎?那倒是委屈你了。」她哂笑道。

  她是挺開心他總算有些開竅了,也很高興他不再只對那堆死氣沉沉的書有興趣,可他要開竅,也該是對她開竅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

  見他雙手環胸,她也學著照做。「不想說什麼,只是覺得一樣是做生意,你可以大方地上妓樓,而我不過是把自個兒打扮得體面些,便教你說成淫晦……一樣是為了生意,為何卻差這麼多?」

  「那自然不同。」他努力地壓抑著怒氣。

  「有什麼不同?」她氣惱地站起身。「那些花娘可以袒胸露乳地伺候你這個爺兒,而我的穿著俐落,裝扮也不濃豔,卻教你說成淫晦,還說我蓄意挑誘男人,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你已出閣,又是良家婦女,怎能與那些花娘做比較?」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彷若想藉著這個動作將休內的怒氣一併吐出般。

  「是明,我是已出閣,然那些花娘袒胸露乳不算是傷風敗俗,而我不過是稍作裝扮使讓你說成淫晦穢亂,你這說法是不是有些奇怪?」不等他回答,她又道:「你該要一視同仁的,是不?」

  「那是不同的,你是我的娘子,你的人、你的身子全都是我的,你自然不該在外頭裝扮得太顯眼,讓那些男人的眼都盯著你不放!」

  她的腦子裡頭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她分明是蓄意要氣他。

  她也不想想在書和苑時,她那裝扮既風騷又多情,看來就彷若是要勾引誰來著,要他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她已經出閣了,而且是他的娘子,不管她以往如何,至少她現下該要謹守本分的,是不?

  「那你就能將你的眼擱到別的女人身上?」這是什麼論調?她不能接受!

  「你在胡扯什麼?我已經說了,我是為了談生意而去,況且我沒有做出任何喻矩的事!」

  「是嗎?」她冷冷地笑道:「我也不過是幫我的夫君做生意,我也沒有做出任何喻炬的事,為何你卻不准我再到書肆去?」

  「你也不瞧瞧你那模樣,根本就是在……」

  「我是在做生意咧廣她悶聲吼道。

  「你!」他皆目欲裂地瞪著她。

  「如何?」她也不甘示弱地抬眼瞪著他。

  他也會火、也會生氣嗎?他怎麼不想想她比他更火,比他更生氣!

  「怎麼著?小倆口怎會吵成這副德行?」

  這難得出現在宣府裡的怒駡聲,教宣府二老趕到了新房。

  「瞧她那潑辣樣,一點都不講理!」

  「你才不講理!」

  兩人一來一往,不禁讓兩老看傻了眼。他們這不曾動怒的兒子,竟因為媳婦而發火,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不可理喻,隨便你,你愛怎麼著便怎麼著,我不管你了!」話落,他隨即拂袖而去。

  「正合我意!」她重哼了聲,壓根兒不管公婆是否在場。

  哼,禮教……哪門子的禮教這麼不講道理來著?他根本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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