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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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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和苑不需要那種不入流的東西。」宣典聖想也沒想便反駁。 「怎麼會不入流?」她不滿地跺了跺腳。 「不要跺腳!你是娃兒嗎?那等談情說愛,放肆風流,訴盡風花水月、兒女情長的淺陋文字,只有女子才會拿來當珍寶。」 「胡說,戲曲和小說話本可是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喜愛看這些兒女情長的人又不是只有姑娘家,還有不少文人呢!」她悄悄收回腳,雖很高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可卻刁;愛他把小說話本貶得這麼低。 「那些只會無病呻吟的文人,自然會愛上那種不入流的東西,因為那可以抒發他們自以為千里馬遇不上伯樂的愚蠢念頭。」他哂笑道。 「你自己還不是文人!」 真是氣死她了,他就非要把別人貶得這麼低不可嗎?他自己還不是假道學! 「我是儒生,一心修禮,以禮待人。」 「你修的是什麼禮呀?自以為放空一切,清心寡欲,就是修禮嗎?那根本就是違逆自然!」她笑得很邪惡,「再說,你說是一套,做是一套……哼,你根本就是假道學。」 「你在胡說什麼?」 「可不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惱了就發火,難過就掉淚,開心就笑……」她頓了頓,又道:「倘若你想要跟我燕好,只消同我說一聲便成,還守什麼禮,甚至跟我分房睡?」 「你!」他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不要再同我說什麼中媾之道,不可言矣。」她才不信那一套。「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才不是這般無趣呢!」 瞧她爹娘,還不是天天恩愛得緊,難道這也蠓禮了?夫妻關上房門在裡頭說些體己話,做些快樂的事,這也不是什麼罪惡吧? 宣典聖無語地瞪著她,伸手揉著發疼的額際。 「就如現下,倘若你覺得我說錯了,或是我說的話太直接了,你就該對我生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慍不火……倘若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氣在心裡,然後又想著禮教,覺得自個兒得要忿而不怒,所以就忍了下來。」見他不吭聲,納諮雲不禁無奈地道;「你不覺得把氣悶在心底很難過嗎?」 像她就受不住,不管是誰惹惱了她,她肯定要將氣給發洩出來,而且發洩之後,她就再也不氣了,這樣不是挺好的。 「我壓根兒不覺得悶,只覺得你聒噪極了。」 她是名門之後,她不該如此悖逆禮儀的,可是儘管他同她說上一堆禮法,她也聽不進心裡頭。 「哦……」可是他還是不慍不火的啊!打她認識他至今,從沒瞧過他這張臭臉上頭有什麼變化,不怒也不笑,她真想捏捏看他的臉皮究竟是真還是假。 「念第七篇。」 「哦……」她無奈地翻開女誡第七篇,扁了扁嘴,方要念,又突地想到,「相公,你知道嗎?有一些戲曲或小說話本裡頭,男女主角會互贈詩句,相公,你想,若是要你這麼做,你成嗎?」 宣典聖盯著她的水眸,無奈地道:「我自然不是問題,你呢?」 「你真的成?」呵呵,她再一次成功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而且倘若他願意天天和她互贈一首詩,這感覺其實也挺不錯的。 「有何不可?」他睞著她粲笑的美顏。「倒是你,回得了詩嗎?」 「成。」又沒說一定要自創,她可以抄啊! 「好。」宣典聖微挑起眉,拿起擱在石案上頭的筆,在一旁的紙上洋洋灑灑寫下幾個字,隨即移開紙鎮,遞到她面前。「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回贈。」 納諮雲興高采烈地接過平生首次收到的詩,然一瞧清楚,肩頭不由得一垮,扁起嘴瞪著他,「你證我,這不是詩!」 「笑不露齒,行不露足,衣不露體,出不露面,這是劄記內則記載的,難道這就不算是一首詩?」他反問道。 「可……」她不敢奢望他會寫「關唯」,但至少也該寫首「桃天」嘛……她不要這種東西啦! 她正要再對他抗議,卻見管事從拱橋另——頭跑來。 「大少爺,戴公子找您。」 聞言,宣典聖沉吟了下,才道:「要他在大廳等我一會兒,我隨後便到。」 見管事領命又往拱橋那頭跑去,納諮雲不禁輕聲的道:「誰是戴公子?」嘿嘿,他這一走,她就可以乘機逃走了。 「一位朋友。」他淡道,起身睞著她。「你在這兒習字,將女誡第七篇抄寫一遍,我待會兒要查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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